周五的图书馆总带着点慵懒的暖。林舟抱着从美术室借的《色彩构成》往靠窗的老位置走时,听见书架后传来“沙沙”的翻书声——不是翻新书的脆响,是旧书页被揉得发软的闷声。
他绕到文学类书架后时,脚步顿住了。顾盼半蹲在书架间,背对着他,黑色的连衣裙裙摆铺在地上,沾着点灰尘也没在意。她手里捧着本封面褪色的旧书,书页边缘卷得像波浪,指尖正用钢笔尖在“樱花”两个字底下划着线,墨水晕开在纸页上,黑得发沉。
是本《东京风物记》,林舟上周还在借阅架上见过,书脊上贴着“1998年版”的标签。
“顾盼同学?”林舟轻轻敲了敲书架,怕吓着她——自从上周在福利院见过她用美工刀裁糖纸后,总觉得她身上带着点生人勿近的冷。
顾盼猛地回头,钢笔尖在纸页上划了道深痕。她看见林舟时,黑沉沉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把书往身后藏了藏,指尖攥着钢笔发颤:“你怎么在这?”
“借本书。”林舟举了举怀里的《色彩构成》,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钢笔上——笔杆是黑色的,笔帽上刻着朵极小的樱花,和江若那支有点像,却更旧些,“这本书很好看?”
顾盼的脸白了白,把书往书架里塞时,书页掉了张出来,飘到林舟脚边。他弯腰捡起来,见是张泛黄的书签,上面用钢笔写着行娟秀的字:“樱花落时,记得等我”,落款是个模糊的“晚”字。
“这是……”
“捡的。”顾盼抢过书签往兜里塞,动作快得像怕被人看见,“图书馆捡的。”她站起身往书架外走,黑色的裙摆扫过林舟的脚踝,凉得像冰。走到图书馆门口时又停住,回头看了眼林舟手里的书,声音轻得像叹息:“色彩里,红色最诚实。”
林舟没懂她的意思,把《色彩构成》往桌上放时,看见苏晚正坐在老位置上,面前摊着本笔记本,指尖捏着支樱花形状的钢笔,对着摊开的书页发呆。书页上画着棵向日葵,花盘却被涂成了粉色,像朵奇怪的樱花。
“林舟同学!”苏晚看见他时眼睛亮了亮,把笔记本往他面前推了推,“你看我画的向日葵,是不是很奇怪?”她指尖在粉色花盘上戳了戳,浅棕色的瞳孔里蒙着点愁绪,“安诺说像被染了色的太阳。”
林舟坐在她对面,看见笔记本的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是福利院那排向日葵,花盘金灿灿的,照片角落站着个穿黑裙的身影,是顾盼,正蹲在花田里不知道在埋什么。“没有奇怪,”他拿起铅笔在粉色花盘上添了几笔黄色,“这样就像太阳晒过的樱花了。”
苏晚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从书包里摸出块樱花形状的饼干递过来:“给你,我妈妈烤的。”饼干还带着点温度,林舟咬了口,甜得发腻,像上周她给的樱花糖。
“对了林舟同学,”苏晚突然压低声音,指尖在笔记本上划着圈,“你见过顾盼同学的钢笔吗?”她顿了顿,声音更小了,“我总觉得……和我姐姐以前用的那支很像。”
林舟想起刚才顾盼攥着的钢笔,笔帽上的樱花刻痕确实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类似的图案,却记不清具体是哪。“没太注意。”他含糊地应着,看见苏晚的手腕上换了新的纱布,浅粉色的,上面绣着朵小小的向日葵。
“姐姐以前总用那支钢笔写日记,”苏晚的指尖在纱布上轻轻碰着,“后来姐姐不见了,钢笔也跟着不见了……”她低下头,声音闷在笔记本里,“妈妈说姐姐是跟着樱花一起走的。”
林舟的心沉了沉,没敢接话。窗外的阳光落在苏晚的发绳上,樱花形状的吊坠闪着光,和顾盼书签上的字迹突然重合在一起——“晚”。
闭馆铃响时,林舟帮苏晚收拾笔记本,不小心碰掉了她的钢笔。钢笔滚到书架下,他弯腰去捡时,看见顾盼站在图书馆门口,正盯着苏晚的背影,手里攥着那本《东京风物记》,书页被捏得发皱。
“林舟同学?”苏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舟捡起钢笔递过去时,瞥见笔帽内侧刻着个极小的“w”——和苏晚袜子上的刺绣一样。他抬头想跟顾盼打招呼,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片樱花飘进来,落在《东京风物记》刚才放着的位置,像枚被遗忘的书签。
那天晚上,林舟翻着《色彩构成》,在书里发现张便签,是顾盼的字迹,冷硬的笔锋写着:“红色不会骗人。”便签背面画着朵被涂成红色的樱花,花瓣尖却画着小小的向日葵纹路。
他把便签夹进书里,窗外的路灯落在书页上,亮得有点晃眼。林舟忽然想起顾盼在福利院挖泥土的样子,又想起苏晚说的“姐姐不见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那排金灿灿的向日葵底下,到底埋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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