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出租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桌上,台灯投下一圈昏黄的光,照着那张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皱巴巴的超市小票。它就像一枚来自深渊的勋章,散发着罪恶与机遇交织的气息。
江澈靠在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系统发布的任务,【办公室神级伪装术】的诱惑,像一团火焰在他胸中燃烧。这已经不是单纯地为了解决麻烦,更是为了扞卫自己重生以来最核心的追求——摸鱼躺平的终极自由。
但对手是刘富贵。
一只在青龙镇这片泥潭里浸淫了十几年的老狐狸。
想凭一张小票就扳倒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江澈能想象出无数种可能。刘富贵会说这是私人宴请,不小心用了单位的垃圾桶;他会说这是帮领导代买,自己只是跑个腿;他甚至可以反咬一口,说这是有人栽赃陷害,是在破坏扶贫攻坚后的稳定大局。
一张小票,是孤证,是引线,却不是炸药。
直接举报,风险太大,证据不足,只会打草惊蛇,让刘富贵这只老狐狸缩回洞里,顺便把自己这个多事的年轻人记在小本本上,日后慢慢炮制。
江澈要的,不是举报。
他要的是一场完美的“意外”,一场由敌人亲手导演、最终引火烧身的“事故”。
他的目光从桌上的小票,移到了窗外漆黑的夜空。计划的轮廓,在脑海中飞速勾勒、推演、完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变数,都被他反复咀嚼。
对付滚刀肉,不能用刀砍,得用小火慢慢煨,让他自己从内部烂掉。
而刘富贵这条利益链上,最脆弱、最不稳定的环节,就是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舅子,王二。
一个完美的计划,在他心中彻底成型。
江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午夜一点。距离老兵张国栋出发,只剩下五个小时。
时间紧迫,但足够了。
他站起身,换上一身耐脏的深色运动服,将手机调至静音,然后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
凌晨一点半的青龙镇,已经彻底沉睡。
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在街道上投下惨淡的光。江澈骑着小电驴,无声地滑行在空无一人的主干道上,夜风吹起他的衣角,带来一丝凉意。
他再次来到了民政办的后院外。
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角落里那个小仓库,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匍匐在黑暗里,守护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澈没有急着翻墙。他绕到后院的另一侧,这里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与民政办的围墙之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土路。
他停下车,在地上摸索了片刻,找到一块大小适中、棱角分明的石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备用的旧袜子,将石头包裹起来。这样既能保证击碎玻璃的力道,又能最大限度地减少撞击瞬间的脆响。
他退后几步,深吸一口气,手臂猛地发力。
包裹着石头的袜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不偏不倚,正中仓库那扇高处的、积满灰尘的后窗。
“咔嚓……哗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刺耳,但比预想的要沉闷许多。几块碎玻璃掉落在仓库内部的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成了。
江澈迅速闪身到一处墙体的阴影中,与黑暗融为一体,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民政办那栋二层小楼的后门。
一秒,两秒,十秒……
小楼里毫无动静。
江澈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王二喝得太死,这点动静根本吵不醒他?
就在他准备再制造点大动静的时候,二楼的一个房间里,灯“啪”的一下亮了。
紧接着,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是王二的公鸭嗓,带着宿醉的含混和被吵醒的暴躁。
“操!他妈的哪个野猫发情了?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王二只穿着一条裤衩,光着膀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他似乎想出来撒泡尿,顺便看看是哪只不长眼的畜生扰了他的好梦。
当他的目光扫过院子,落在那个破了个大洞的仓库窗户上时,他脸上的醉意和困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恐和慌乱。
“我操!”
王二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大半。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那个仓库里放着什么。那里面,不仅有姐夫用来做账的“救灾物资”,还有他自己仗着姐夫的关系,从别处倒腾来的一些见不得光的“货”。
进贼了?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一哆嗦,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仓库门前,看到门上的大锁完好无损,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他还是不放心,手忙脚乱地跑到窗户下面,想踮着脚往里看。
黑暗中,江澈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鱼儿,上钩了。
王二显然没这个胆子自己处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那个无所不能的姐夫。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好几次,才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似乎很快就接通了。
“姐……姐夫!不好了!出事了!”王二的声音带着哭腔,压得极低,像做贼一样。
“仓库!咱家仓库!窗户……窗户被人砸了!好像进贼了!”
“锁还在,但我看那窗户破得老大一个洞,肯定是有人想偷东西!”
“你快过来一趟吧!我一个人害怕!万一……万一那些东西被翻出来……”
挂了电话,王二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在院子里焦躁地来回踱步,不时地朝着大门口的方向张望。
江澈没有动,他在等。
等另一条大鱼。
大约十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民政办大门外,车灯没开,在夜色中像个幽灵。
车门打开,一个矮胖的身影敏捷地钻了出来,正是民政办主任,刘富贵。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弥勒佛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和狠厉。
“怎么回事!”刘富贵一进院子,就压着嗓子低吼。
“我他妈哪知道!”王二快哭了,“我睡得好好的,就听见后面有动静,出来一看就这样了!”
刘富贵没有再理他,而是快步走到仓库前,亲自检查了一遍门锁,又绕到后面看了看那个破洞。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里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
“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刘富贵沉声问道。
“除了那个姓张的倔老头,还能有谁?”王二脱口而出。
“他?”刘富贵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又摇了摇头,“他一个快死的糟老头子,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脑子。”
两人站在院子中央,像两只热锅上的蚂蚁,压低声音激烈地讨论着,猜测着各种可能,却始终没有一个头绪。
黑暗中,江澈知道,时机到了。
他悄悄地退出了那片荒地,骑上小电驴,绕了半个镇子,来到一处偏僻的街角。这里有一个早已被时代淘汰的Ic卡电话亭。
他走进去,关上门,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电话卡,插了进去。
他先拨通了王二家超市的座机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一个睡意朦胧的女声传来,是王二的老婆。
“喂?谁啊?大半夜的!”
江澈捏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而急促,像一个焦急的通风报信者。
“是王二家吗?我是他朋友!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他出大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女人的声音瞬间清醒了。
“他在民政办那边,好像是仓库里的救灾物资出了问题,他姐夫刘富贵也来了!听那意思,是想让你家王二把所有事都扛下来!你快让他长点心眼,别傻乎乎地给别人当了替罪羊还不知道!”
说完,江澈不等对方反应,“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的女人,此刻会是何等的惊慌失措,而这份惊慌,会立刻一字不差地传递给王二。
一颗怀疑和背叛的种子,已经被他亲手种下。
接着,江澈没有停歇,他迅速按下了第二个号码。
这个号码,不是打给镇长,也不是打给书记。那些大领导,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匿名电话。
他打给了民政办副主任,马向东。
这个马向东,江澈上一世就有所耳闻。一个业务能力不错的老实人,在民政办干了快二十年,就因为为人正直,不懂溜须拍马,一直被刘富贵死死地压在副主任的位置上,动弹不得。据说他连申请一套单位的周转房,都被刘富贵以“不符合条件”为由卡了好几年。
他对刘富贵的怨念,早已深入骨髓,他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电话接通了。
“喂?哪位?”一个中年男人谨慎的声音传来。
江澈用同样的沙哑声音,语速飞快地说道:“马主任吗?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想把你头上的‘副’字去掉,现在就去单位后院的仓库看看。”
“什么意思?”马向东的声音明显一愣。
“刘富贵和他小舅子王二,现在就在仓库那边,鬼鬼祟祟的。我刚听见他们说什么‘救灾物资’被偷了,要赶紧把账做平。马主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要是等他们把屁股擦干净了,你这辈子就等着在副主任的位置上退休吧!”
江澈说完,再次果断地挂了电话,拔出电话卡,迅速离开了电话亭。
他知道,马向东一定会去。
这种被压抑了十几年、临近退休的怨气,一旦被点燃,所爆发出的能量,足以烧毁一切!
江澈骑着车,回到了民政办附近的一处高地,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民政办院子里的一切,而他又完美地隐藏在黑暗中。
他像一个导演,布置好了舞台,安排好了演员,现在,只等大戏开场。
果然,不出五分钟,王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从慌乱变成了震惊,再到愤怒。他看向刘富贵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怀疑和警惕。
而另一边,又过了不到十分钟,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民政办小楼的侧门溜了出来,正是副主任马向东。
他没有直接走向院子中央的刘富贵和王二,而是先绕到仓库后面,看到了那个破洞,脸上露出了然又决绝的神情。
三方势力,各怀鬼胎,齐聚一堂。
一出好戏,即将上演。
江澈靠在墙上,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
他知道,刘富贵的末日,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就在这时,远处,又一束刺眼的车灯划破了夜空,径直朝着民政办的方向驶来。
那不是刘富贵的帕萨特,也不是警车。
江澈眯起眼睛,看清了那辆车的轮廓。
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那是镇长李卫国的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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