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意外发现
晨露未曦，青云镇外的战场已被晨光涤荡出几分清明。
张远蹲在粮仓后墙根下，用布巾蘸着山涧水擦拭短刀上的血污。刀锋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脸，眼下泛着青黑，嘴角却还带着未褪的笑意。昨夜那场厮杀虽险，终究是守住了镇子，此刻耳中听得见师弟们清理战场的吆喝，鼻尖飘着王大娘送来的米粥香，连空气都透着股劫后余生的清甜。
“师兄，你看这是什么？”林晚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跑过来，发间还别着朵不知从哪摘的野菊，沾着露水亮晶晶的。她将布包往地上一摊，里面滚出几锭银子、半瓶伤药，还有块巴掌大的黑木牌，上面刻着只展翅的乌鸦——正是黑风寨飞鸦卫的信物。
张远的目光却被木牌背面的刻痕吸引了。那不是寻常的装饰纹路，倒像是某种地图的残片，画着几道歪歪扭扭的线条，角落还刻着个模糊的“幽”字。
“这是从昨夜那个放火的家伙身上搜出来的？”他捡起木牌，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刻痕。破妄眼不自觉地运转起来，视线穿透木牌表层的污渍，隐约看到纹路深处似乎还有层更细密的刻痕，像是被人用特殊手法覆盖了。
“嗯，就在他怀里发现的。”林晚舀了勺米粥递过来，“师兄你快尝尝，王大娘放了红枣呢。”
张远接过粥碗，目光却没离开木牌。黑风寨的人为何会带着这种东西？“幽”字又指什么？他忽然想起师父昨夜说的话——黑煞的飞舟是从北方来的，而北方最出名的秘境，便是被称为“九幽墟”的古战场遗址。据说那里埋着前朝的宝藏，也藏着能让人功力大增的奇物，只是凶险异常，进去的人从没出来过。
“师弟！”赵虎的大嗓门从远处传来，他扛着柄缴获的长刀，兴冲冲地跑过来，“大师兄说发现了黑煞的密室，让咱们过去看看！”
张远将木牌揣进怀里，跟着两人往镇子西头的破庙走。那是黑风寨昨夜临时驻扎的地方，此刻已被青云观的人围住。庙门后的空地上堆着不少木箱，里面装着些抢来的绸缎和药材，还有几捆沾着血迹的绳索。
秦峰正蹲在一尊缺了头的石佛前，手里拿着根铁棍撬动佛座。“快来搭把手！”他额头上缠着绷带，说话时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这下面是空的！”
张远上前帮忙，四人合力将沉重的佛座挪开，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玄尘老道不知何时站在了洞口边，手里拿着个火折子，火苗在他指间明明灭灭。
“下去看看。”老道士言简意赅，率先纵身跃入洞口。
张远紧随其后，落地时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洞不深，约莫丈许，四壁是粗糙的土坯，显然是临时挖的。火光照亮了洞内的景象——角落里堆着些干粮和水囊，还有个上了锁的铁箱，箱子上刻着和木牌上相似的乌鸦纹。
秦峰用铁棍撬开铁箱，里面却没什么金银珠宝，只有一叠泛黄的信纸和几张残破的地图。最上面的信纸写着几行潦草的字：“九幽墟异动，血月之夜可入，寻‘镇魂碑’，切记避开‘守墟人’……”
“镇魂碑？守墟人？”苏晴捂着受伤的手臂凑过来，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却一眼认出了信纸的材质，“这是‘玄铁笺’，水火不侵，只有大宗门才用得起。黑风寨这种小喽啰，怎么会有这个？”
玄尘拿起一张地图，手指点在上面的一处标记上：“这里是九幽墟的入口。看来他们不是来抢镇子的，是想借道青云镇，去九幽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而且，给他们送信的，恐怕不是普通人。”
张远心头一动，掏出怀里的木牌：“师父，您看这个。”
玄尘接过木牌，眉头渐渐皱起。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些银白色的粉末撒在木牌上。奇迹发生了——原本模糊的纹路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那些细密的刻痕浮现出来，竟与铁箱里的地图完美拼接在一起，组成了一幅完整的九幽墟地形图！
“果然是九幽墟的地图。”玄尘的声音沉了几分，“而且这上面标记的路线，比传闻中安全得多。看来有人不想让他们轻易找到镇魂碑。”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赵虎眼睛发亮，搓着手道，“说不定能找到宝贝呢！”
“胡闹！”秦峰敲了下他的脑袋，“没听师父说凶险吗？”
玄尘却没直接否定，他盯着地图上的一处红点，那里标注着“血池”二字。“镇魂碑关系重大，若是被心术不正的人得到，恐怕会掀起江湖大乱。”他看向张远，“你的破妄眼能看破虚妄，或许能应付那里的幻象。这趟野外磨砺，你们几个正好去历练历练。”
张远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师父是想让他们借着这次机会增长见识，也顺便探查九幽墟的情况。他想起怀里的木牌，想起那些未解开的谜团，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了上来。
“弟子愿意前往。”
“我也去！”林晚和赵虎异口同声地说道。
玄尘点了点头，将地图分成几份交给他们：“记住，万事小心。遇事先保性命，每月初一在墟外的望归亭汇合。这是‘避尘丹’，能防那里的瘴气。”
三日后，张远一行四人背着行囊，踏上了前往九幽墟的路。秦峰和苏晴留在镇上处理后续，玄尘则说要去拜访老友，实则暗中跟随保护。
一路向北，越靠近九幽墟，环境越发荒凉。原本的良田变成了荒地，树木也长得歪歪扭扭，枝干上缠着灰黑色的藤蔓，像一条条僵硬的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气，即使戴着防毒的香囊，也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腐味。
“师兄，你看那是什么？”林晚忽然指着前方的山谷。
张远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谷里弥漫着一层血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些残破的建筑轮廓，像是被遗弃的城池。破妄眼运转到极致，视野穿透血雾，竟看到雾中有无数影子在晃动，形态各异，有的像人，有的像兽，都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是九幽墟的外围，那些是瘴气形成的幻象。”张远拿出地图比对，“按照路线，我们要从东边的峡谷绕过去，那里瘴气最淡。”
四人刚走到峡谷入口，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泣。林晚吓得往张远身后缩了缩，赵虎握紧了斧头，警惕地环顾四周。
“是谁在装神弄鬼？”秦峰留下的那柄长刀被张远背着，此刻他拔刀出鞘，刀光在雾气中闪了一下。
哭泣声停了，片刻后，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从雾中走了出来。她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满是泪痕，看起来楚楚可怜：“几位公子，求求你们救救我……我的家人都被怪物抓走了……”
张远却皱起了眉头。破妄眼的视野中，女子的身影是半透明的，脚下没有影子，身上散发着和瘴气一样的灰黑色气息——这是幻象！
“小心！”他一把将林晚拉到身后，长刀横劈出去，刀风斩在女子身上，竟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女子的身影瞬间扭曲变形，化作一团黑雾，里面露出无数双猩红的眼睛。
“吼——”
黑雾猛地膨胀起来，化作一只巨大的鬼爪，朝着几人抓来。赵虎怒吼一声，举斧迎上，却被鬼爪拍得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晕了过去。林晚急忙甩出软鞭，缠住鬼爪的手腕，却被一股巨力拖拽着往前飞去。
张远运转内力，裂石掌的力道灌注于刀柄，长刀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斩在鬼爪的关节处。“铛”的一声，像是砍在了钢铁上。他借着反震之力后退几步，掏出惊鸿铃用力摇动。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在雾气中回荡，鬼爪似乎被铃声刺激，动作迟滞了一瞬。张远趁机冲到林晚身边，一刀斩断软鞭，将她拉到安全地带。
“师弟，用这个！”林晚从怀里掏出个瓷瓶，里面装着玄尘给的避尘丹粉末，“师父说这能破幻象！”
张远接过瓷瓶，拔开塞子猛地撒了出去。粉末遇到黑雾，瞬间燃起蓝色的火焰，鬼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无数小光点消散在雾气中。
峡谷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赵虎哼哼唧唧的呻吟声。张远过去检查，发现他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吓死我了……”林晚拍着胸口，脸色发白，“这还没进九幽墟呢，就这么危险。”
张远却望着鬼爪消散的地方，若有所思。刚才那幻象的力量，比他想象中强得多，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瘴气幻象。更奇怪的是，他在鬼爪消散前，似乎看到黑雾里闪过一块碎片，上面的纹路和他怀里的木牌很像。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他扶起赵虎，“这里比预想的更不简单。”
四人继续往深处走，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幻象，有哭嚎的孩童，有诱人的财宝，甚至还有变成秦峰和苏晴模样的影子，都被张远用破妄眼识破，一一化解。越往里面走，雾气越淡，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残破的盔甲和兵器，显然是以前的冒险者留下的。
走到一处断墙后，张远忽然停住脚步。破妄眼的视野中，断墙后面的地面上有块石板颜色和周围不同，像是被人翻动过。
“你们看这里。”他指着石板，“下面好像是空的。”
赵虎醒了过来，听说有发现，立刻撸起袖子上前，和张远一起将石板搬开。下面果然有个洞口，深约两丈，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木箱。
张远点燃火把，率先跳了下去。洞不大，里面除了木箱，还有具早已干瘪的尸体，看衣着像是几十年前的江湖人。他打开木箱，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线装书和一个青铜令牌。
书的封面上写着“九幽志”三个字，里面记载着九幽墟的各种秘闻，其中一段提到了镇魂碑——原来镇魂碑不是宝物，而是用来镇压墟底凶兽的封印。一旦被破坏，凶兽出世，整个北方都会遭殃。而所谓的“守墟人”，就是世代守护镇魂碑的家族后裔。
“难怪黑风寨要找镇魂碑，他们是想放出凶兽！”林晚看得心惊肉跳，“太可怕了！”
张远拿起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个“守”字，背面的纹路竟和他怀里的木牌一模一样。他忽然明白过来，那个带着木牌的黑风寨成员，恐怕不是黑风寨的人，而是守墟人的后裔，潜入黑风寨是为了阻止他们破坏镇魂碑！
“不好！”张远猛地站起身，“黑煞他们肯定已经快到镇魂碑了，我们得赶紧去阻止他们！”
他将《九幽志》和令牌收好，背着赵虎，带着林晚往地图上标记的镇魂碑位置赶去。越是靠近中心地带，地面的震动越明显，隐约能听到沉闷的咆哮声，像是有巨兽在地下苏醒。
穿过一片布满骸骨的山谷，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石碑，高约十丈，上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石碑周围站着十几个黑衣人，为首的正是本该被玄尘打倒的黑煞！他手里拿着柄血色匕首，正准备往石碑上刺去。
“黑煞！住手！”张远大喝一声，拔刀冲了过去。
黑煞回过头，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是你这小子？正好，用你的血来祭碑，效果更好！”他挥手示意手下拦住张远，自己则继续往石碑走去。
两个黑衣人扑了上来，张远左躲右闪，长刀翻飞，很快就将两人解决。但更多的黑衣人围了上来，他一时难以靠近。林晚急得团团转，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鞭炮似的东西——那是苏晴给她的信号弹，说是遇到危险时可以点燃求救。
“师兄，我帮你！”林晚点燃信号弹，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在雾气中格外显眼。
黑煞见状，眼神一厉，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血色匕首眼看就要刺中石碑，就在这时，一道青影如闪电般掠过，挡在了石碑前。
“你的对手是老道我。”玄尘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手里的长剑已经出鞘，剑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金光。
“玄尘！你没死？”黑煞又惊又怒。
“托你的福，还活着。”玄尘微微一笑，长剑挥出，与黑煞的匕首战在一处。两人的身影在石碑前快速移动，剑气与魔气碰撞，发出阵阵轰鸣。
张远趁机解决了剩下的黑衣人，冲到石碑前。破妄眼看到石碑上的符文正在变暗，显然已经被破坏了一部分。他想起《九幽志》里的记载，镇魂碑需要用守墟人的精血和令牌才能修复，急忙掏出青铜令牌，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在令牌上。
令牌接触到鲜血，瞬间亮起红光，飞到石碑上，与上面的符文融合在一起。原本暗淡的符文重新亮起，甚至比之前更加耀眼。地下的咆哮声渐渐平息，地面的震动也停止了。
黑煞见状，知道计划失败，怒吼一声，转身就想逃跑。玄尘哪里会给他机会，长剑一指，剑气穿透他的胸膛。黑煞难以置信地倒下，身体很快化作黑烟消散。
危机解除，众人都松了口气。玄尘走到张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没让为师失望。”
张远看着修复完好的镇魂碑，又摸了摸怀里的木牌，忽然明白过来。这场野外磨砺，他们不仅守住了青云镇，还意外阻止了一场江湖浩劫。而那个留下木牌的守墟人，虽然没能亲眼看到结果，但他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林晚好奇地问道。
玄尘望着远处的雾气，笑道：“九幽墟里还有很多秘密等着我们发现，这场磨砺，还没结束呢。”
张远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目光望向雾气深处。破妄眼的视野中，似乎有更多的影子在晃动，但这一次，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只要身边有同伴，有需要守护的东西，无论前路多么艰险，他都能走下去。
这场意外的发现，只是开始。更广阔的天地，正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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