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短暂对峙
悬石之巅的碰撞余波尚未散尽，金色光柱与紫雾触手的湮灭之处，空气仍在以肉眼难辨的频率震颤。张远的掌心传来阵阵发麻的灼痛感，那紫雾触手中蕴含的死寂之力，竟能顺着光柱逆流而上，若非太极玄功的阴阳二气不断化解，怕是此刻已侵入经脉。
他缓缓收掌，指尖微微颤抖。方才那一击，他调动了青铜镜汇聚的三成信念之力，辅以自身毕生修为，竟只堪堪逼退那道触手，连伤及根本都做不到——这便是未知威胁的真正实力，远超凡俗武者的认知极限。
空中，那道粗壮的紫雾触手并未再次袭来。它在空中扭曲了几下，仿佛在“评估”刚才的碰撞，暗紫色的雾气翻涌间，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其中明灭，像是某种非人的“视线”，正一寸寸扫过悬石，扫过张远，扫过那面仍在沸腾着信念之光的青铜镜。
全球武者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青铜镜的这一角。方才南太平洋岛屿的惨状与紫雾触手的恐怖威势，像两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先前因信念之海而起的激昂，悄然掺入了几分凝重。但没人后退，也没人放下兵器——少林武僧的诵经声重新响起，比之前更沉郁，却也更坚定；武当弟子的气旋流转得更快，淡金色云霭中隐隐透出锋芒；星能学院的年轻人们握紧了兵器，呐喊声虽暂歇，眼中的火焰却烧得更旺。
这便是人心的奇妙之处。恐惧或许会滋生，但当恐惧撞上守护的决心，往往会催生出更坚韧的力量。
“嗤——”
一声轻响，如同布料被撕裂。张远瞳孔微缩，只见悬石周围的空间，忽然出现了数十道细微的裂痕。裂痕中，紫雾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凝聚成数十道与人等高的影煞。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披甲武士，手持由紫雾凝成的长刀；有的似匍匐野兽，四肢着地，利爪闪烁着幽光；更有几道化作虚无的影子，在地面上流动，仿佛随时能融入黑暗。
这些影煞甫一出现，便散发出与星空深处同源的死寂气息，只是浓度远不及那道触手。但即便如此，其身上的压迫感，也足以让寻常宗师境武者心生忌惮。
“分兵了吗？”张远眼神一凛，瞬间明白对方的意图。这是在试探，也是在施压——用这些次级影煞，来丈量地球武者的底线，同时分散他的注意力。
果然，青铜镜中，全球各地的画面都出现了类似的景象。华夏境内，昆仑山脚、泰山之巅、黄山云海处，都有影煞破开空间现身；海外，亚马逊雨林的古武部落、撒哈拉沙漠的遗迹守护者、英伦三岛的骑士圣殿，同样遭遇了突袭。
影煞的攻击方式诡异至极。它们不惧怕物理攻击，刀剑砍在身上只会让紫雾微微散开，转瞬又能凝聚；寻常内力击打在它们身上，如同石沉大海，甚至会被紫雾悄无声息地吞噬。更可怕的是，它们的攻击带着强烈的“湮灭”属性——被紫雾长刀劈中的武者，伤口处不会流血，只会迅速枯萎；被影爪扫过的护体真气，会像被强酸腐蚀般消融。
“噗！”嵩山脚下，一名手持长棍的武僧被影煞长刀扫中肩头，半边身子瞬间失去血色，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他咬着牙，强运内力试图压制那股枯萎之力，却发现丹田内的真气正以惊人的速度流失。
“用罡气！”不远处，少林方丈的声音如洪钟般传来。只见老方丈双掌合十，周身金光大盛，一股凝练到极致的佛门罡气如金色火焰般燃烧，他踏步上前，双掌拍出，看似缓慢，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佛性威压。
“阿弥陀佛！”
金掌与影煞的紫雾长刀碰撞，这一次，紫雾没有溃散，而是发出了类似“滋滋”的灼烧声。影煞身形剧震，长刀寸寸断裂，整个躯体都在佛罡的照耀下剧烈扭曲，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有效！”众武僧精神一振。
老方丈却眉头紧锁：“此乃污秽邪祟，需以至阳至刚之力克制，但消耗太大，速战速决！”他话音未落，便见那被佛罡灼烧的影煞猛地爆开，化作漫天紫雾，朝着周围的武僧席卷而去。
类似的缠斗，在全球各地上演。武者们很快发现，影煞并非不可战胜——佛门的至阳罡气、道家的纯阳真火、苗疆的本命蛊毒、星能学院的特殊能量兵器，都能对影煞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影煞的数量太多，且恢复力极强，往往击溃一道，转眼又有新的从空间裂痕中钻出，仿佛无穷无尽。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些影煞似乎拥有某种共享意识。当一处的武者找到克制方法时，其他地方的影煞会迅速调整策略——比如避开佛门弟子的罡气攻击，转而突袭防御力较弱的年轻武者；或者故意引诱武者消耗内力，再趁虚而入。
悬石之巅，张远正与三道影煞缠斗。这三道影煞显然比别处的更强，一道化作刀客，紫雾长刀快如闪电，刀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一道化作游影，不断在他周围闪烁，寻找破绽；还有一道则凝聚成巨大的盾牌，挡住他的反击。
张远身形飘忽，如同风中柳絮，时而化掌为拳，带着刚猛无俦的力道轰向影煞；时而指尖凝剑，一缕精纯的剑意破空而出，斩向紫雾。他的太极玄功最擅以柔克刚，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影煞的攻击，同时借力打力，让影煞之间互相碰撞。
但他并未下死手，只是不断试探影煞的虚实。他的注意力，始终锁定在高空那道未曾离去的巨大触手，以及遥远星空那片翻涌的紫雾之上。
他知道，这些影煞不过是前菜。真正的威胁，还在等待。
果然，在全球各地的缠斗持续了约一炷香时间后，异变再生。
所有正在攻击的影煞忽然停下了动作。它们不再追击，不再防御，只是保持着攻击的姿态，如同被定格的雕塑。紫雾翻涌的频率变得一致，隐隐与星空深处的紫雾遥相呼应。
紧接着，那道贯穿天地的巨大触手，缓缓降下，悬停在距离张远不到十丈的地方。触手顶端的紫雾缓缓散开，露出一团混沌的光影。光影中，无数细小的星辰碎片在沉浮，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蕴藏着一个微型宇宙。
“规则……不适……”
那道低沉、断续的声音再次在所有人的识海中响起，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丝“疑惑”。“你们……为何……能抵抗？”
张远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拳头。他能感觉到，对方是真的在“疑惑”。在它的认知里，这样的“低等文明”应该像之前被它吞噬的无数星球一样，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迅速崩溃、臣服，可眼前这些渺小的人类，却在用一种它无法理解的方式抵抗——那混杂着勇气、信念、甚至牺牲的力量，明明微弱，却异常坚韧。
“渺小……却……顽固……”光影中的星辰碎片闪烁得更快了，“摧毁……根源……”
随着这句话落下，全球各地的影煞忽然开始膨胀、收缩，紫雾的颜色变得极深，散发出一股毁灭性的气息。
“不好！它们要自爆！”武当掌门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影煞体内那股即将失控的能量，一旦爆开，周围的武者怕是死伤惨重。
“结阵！”少林方丈当机立断，双手结印，“罗汉阵！”
数百武僧迅速变换方位，组成一个巨大的金色罗汉虚影，将周围的影煞笼罩其中。与此同时，武当弟子布下“太极阵”，星能学院启动“能量护盾”，全球的武者们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凝聚防御。
悬石之巅，张远眼神一沉，体内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阴阳二气在他身前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旋转不休，散发出稳固空间的力量。
然而，就在影煞即将自爆的前一刻，高空那道光影忽然闪烁了一下。
“暂缓……”
指令下达，所有影煞膨胀的身躯瞬间稳定下来，毁灭性的气息迅速收敛，重新恢复成之前的姿态，只是紫雾中多了一丝躁动。
光影再次“注视”着张远，或者说，注视着他身后的青铜镜，以及镜中那片虽然波动、却始终未曾熄灭的信念之海。
“有趣……”那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情绪，尽管听不出是好奇还是恶意，“再……看看……”
话音未落，高空的巨大触手开始缓缓后退，朝着星空深处缩回。那些遍布全球的影煞，也如同潮水般退回空间裂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空间裂痕悄然愈合，夜幕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紫雾气息，以及武者们粗重的喘息声。
悬石之巅，张远望着触手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短暂的对峙，结束了。
没有胜利，也没有失败。
地球武道界用鲜血和勇气，证明了自己的抵抗意志，让那未知的威胁产生了一丝“犹豫”；但对方也展现了绝对的实力和诡异的手段，留下了一个赤裸裸的威胁——它随时可以回来，用更残酷的方式摧毁一切。
青铜镜中，全球的武者们或坐或站，不少人身上带伤，脸上带着疲惫，眼神却异常明亮。他们看着彼此，看着镜中那片依旧存在的信念之海，没有欢呼，也没有沮丧。
他们知道，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开始的结束。
那来自星空的威胁，已经真正“注视”着这颗星球。下一次，它不会再犹豫，不会再试探。
张远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青铜镜，目光扫过镜中每一张坚毅的脸庞。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通过青铜镜传遍全球：
“它看到了我们的抵抗，也看到了我们的弱点。”
“休息，疗伤，然后……准备。”
“下一次，我们要让它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不肯低头’。”
声音落下，青铜镜中的武者们，或点头，或握拳，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
夜色依旧深沉，但这一次，没有人再感到迷茫。威胁已然现身，对峙已经开始，而他们能做的，唯有握紧手中的兵器，磨砺心中的信念，等待着那终将到来的，决定命运的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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