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自天穹垂落,如银汞倾泻,将张远周身三尺之地映照得纤毫毕现。他指尖仍残留着方才击碎幻境时的灼痛感,那痛感顺着经脉游走,却在触及丹田时骤然凝滞——眼前的景象已不再是方才云雾缭绕的山巅,而是一片死寂的石漠。
风裹着沙砾刮过脸颊,张远抬手按住腰间的青钢剑,目光扫过四周。石漠上布满深浅不一的裂痕,裂痕中隐约透出暗红微光,像是某种巨兽的血脉在地下搏动。方才在光柱中所见的那道虚影仍在脑海中盘旋,那虚影身着玄色长袍,袖口绣着云纹,只一个转身的动作,便让他心头警铃大作——那是守护者的气息,并非善意的指引,而是带着审视与威压的注视。
“传承才刚刚开始,真正的危险,才刚刚降临。”张远低声重复着这句话,脚下突然传来震动。他猛地后退两步,只见身前丈许外的地面突然崩裂,一道青黑色的藤蔓从裂缝中窜出,藤蔓上布满倒刺,尖端泛着幽蓝的毒光,直扑他的面门。
青钢剑出鞘的声音在石漠中格外清脆,张远手腕翻转,剑身上泛起一层淡青色的剑气,“铛”的一声斩在藤蔓上。火星四溅间,藤蔓被拦腰斩断,断口处却涌出粘稠的黑液,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石面竟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第一重试炼,毒蔓之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不带任何情绪,“破此困局,方得见第二重关隘。”
张远眉头微蹙,他注意到四周的裂痕中都开始有藤蔓蠕动,这些藤蔓似乎能感知他的气息,正从各个方向缓缓围拢。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力灌注于剑身,剑气扩散开来,形成一道半丈宽的护罩,将靠近的藤蔓尽数逼退。但他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藤蔓的数量越来越多,且断口处的黑液会逐渐污染周围的地面,若不尽快找到破局之法,迟早会被困死在这里。
目光在石漠上快速扫过,张远突然注意到那些裂痕的走向似乎暗含某种规律。他踏剑跃起,居高临下望去,只见所有裂痕最终都汇聚于西北方的一块巨石之下。那巨石高约三丈,表面刻着模糊的纹路,纹路中同样透着暗红微光,与裂痕中的光芒如出一辙。
“症结在那巨石上。”张远心中一动,翻身落地,提剑朝着巨石冲去。沿途的藤蔓疯狂袭来,他不再一味格挡,而是剑走轻灵,专挑藤蔓与地面连接的根部斩去。青钢剑锋利异常,加上内力加持,每一剑都能斩断数根藤蔓,但藤蔓的生长速度远超他的想象,刚斩断一批,新的藤蔓又从裂痕中涌出。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张远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他能感觉到内力在快速消耗,若再拖延下去,恐怕真的要栽在这里。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师父曾教过的“借力之法”——面对数量众多的敌人,硬拼不如借力,利用环境或敌人的力量来破局。
他眼神一凝,突然收剑回鞘,双手结印,体内内力骤然爆发。淡青色的气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将周围的藤蔓尽数推开。趁着这个间隙,他快步冲到巨石前,手掌按在巨石表面的纹路处。一股灼热的力量从纹路中传来,顺着他的手掌涌入体内,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烈火灼烧,忍不住闷哼一声。
“若连这一点灼热都承受不住,何谈传承资格?”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嘲讽。
张远咬紧牙关,强行运转内力抵抗着体内的灼热。他能感觉到巨石中的力量并非恶意,反而像是在检验他的内力纯度。他索性不再抵抗,任由那股灼热的力量在体内游走。当力量流经丹田时,他突然感觉到丹田中的内力开始与巨石中的力量产生共鸣,一道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掌心涌出,融入巨石的纹路中。
“咔嚓”一声脆响,巨石表面的纹路突然亮起,那些原本从裂痕中涌出的藤蔓瞬间失去了活力,纷纷枯萎倒地,黑液也随之蒸发。石漠上的裂痕逐渐闭合,暗红微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通往地下的石阶。
张远收起内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目光落在石阶上。石阶两旁的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晶石,照亮了下方的道路。他知道这只是第一重试炼,接下来的考验只会更加凶险。
沿着石阶向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张远来到了一个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圆形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三柄长剑,剑身分别泛着红、蓝、白三色光芒。石室的墙壁上刻着一行字:“择一剑,承其魂,过此关,方见真。”
“第二重试炼,剑魂之择。”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三柄剑,各有其魂,择错则魂飞魄散,择对则剑魂相随。”
张远走到石台前,仔细观察着三柄剑。红色长剑的剑身上刻着火焰纹路,靠近时能感觉到一股炽热的气息;蓝色长剑的剑身上刻着水波纹路,散发着冰冷的寒气;白色长剑的剑身上刻着风纹,剑身轻盈,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动。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红色长剑,却在指尖即将碰到剑身时停住了。他能感觉到红色长剑中蕴含的狂暴力量,那力量虽然强大,却带着毁灭的气息,若强行驾驭,恐怕会被剑魂反噬。
接着,他将目光转向蓝色长剑。蓝色长剑中的力量沉稳而冰冷,像是深海中的寒冰,虽然稳定,却缺乏灵动。张远摇了摇头,他的剑法以轻灵为主,与蓝色长剑的属性并不契合。
最后,他看向白色长剑。当他的目光落在白色长剑上时,剑身突然微微颤动,一道柔和的风环绕着剑身流转。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剑柄,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柄剑的属性与他的内力极为契合,剑魂中蕴含的风之力量不仅灵动,还带着一丝守护的意味。
“嗡”的一声,白色长剑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剑身中的风纹亮起,一道白色的剑魂从剑中飘出,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张远的体内。他能感觉到自己与白色长剑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仿佛这柄剑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剑魂之择,过。”苍老的声音中多了一丝认可,“第三重试炼,心魔之劫。此劫非外力可破,唯凭本心,若心有杂念,便会沉沦于幻境之中,永世不得脱身。”
话音刚落,石室突然暗了下来,发光的晶石瞬间熄灭。张远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熟悉的小院,院中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母亲正坐在树下缝补衣裳,父亲则在一旁劈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阿远,你回来了?”母亲抬起头,笑着向他招手,“快过来,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张远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离家学艺已有十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家人。他快步走上前,想要拥抱母亲,却在伸手的瞬间停住了。他想起师父曾说过,心魔最擅长利用人的执念制造幻境,眼前的一切虽然真实,却并非现实。
“你不是我娘。”张远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坚定,“我娘在我离家那年就已经病逝了,父亲也在三年前为了保护村子,死在了山贼手中。这些,都是我的心魔制造的幻境。”
话音刚落,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起来,母亲和父亲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小院也逐渐崩塌。张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思念强行压下。他知道,只有放下执念,才能破开心魔之劫。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石室已经恢复了光明。白色长剑仍在他手中,剑身上的风纹更加明亮。石室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上刻着“传承之地”四个大字。
“心魔之劫,过。”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赞赏,“三重试炼已过,你已具备传承资格。推开此门,便是传承的核心之地,切记,传承之路不可逆,一旦开始,便只能走到最后。”
张远握紧手中的白色长剑,目光坚定地望向石门。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传承的核心之地中,必然隐藏着更大的危险,但他不会退缩。为了师父的期望,为了守护自己在意的人,他必须拿到传承,变得更强。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石门,双手按在石门上,缓缓用力。石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缓缓打开,门后是一片璀璨的星空,无数光点在星空中流转,像是无数柄长剑在舞动。
张远毫不犹豫地走进石门,身后的石门缓缓关闭,将石漠和石室彻底隔绝。他知道,从踏入这片星空开始,他的命运,将迎来全新的转折。而那隐藏在星空深处的传承,以及传承背后的秘密,也将逐渐揭开神秘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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