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悄然流逝。当最后一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从枝头飘落，初冬的寒意开始笼罩城市时，温念念的孕期也安稳地进入了第二十周。折磨人的孕吐如同退潮般渐渐远去，食欲恢复，精力也旺盛了许多，最明显的变化，是她那原本微微隆起的小腹，如今已如揣了个小西瓜般圆润挺翘，孕态十足。
现代，温家客厅。
周六的上午，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客厅里开着适宜的暖气，与窗外的清冷形成对比。温念念穿着一件柔软的孕妇裙，舒适地靠在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豆浆。她的脸色红润，眼神明亮，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柔和而饱满的光彩。
封碣坐在她身边的地毯上——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似乎觉得这个高度能更靠近她和宝宝。他面前摊开着一本《准爸爸必读》，眉头微微蹙起，看得极其认真，那专注的神情，比他研读末世地图和军情报告时也不遑多让。
林静端着一盘洗好的草莓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这一幕，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将草莓放在茶几上，对温念念说：“念念，吃点草莓，补充维c。现在胃口好了，更要注重营养均衡。”
“谢谢妈。”温念念笑着拿起一颗饱满红润的草莓，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弥漫。她满足地眯起眼，顺手拿起一颗，自然地递到封碣唇边，“喏，很甜，你也尝尝。”
封碣正看到“如何协助妻子进行孕期按摩”的章节，冷不防一颗带着凉意和甜香的果子凑到嘴边，他下意识地张口接过。草莓的甜美对他来说是另一种陌生的体验，与末世那些带着涩味或奇异能量的果实截然不同。他咀嚼着，目光却还黏在书页上，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温念念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书呆子，看那么入迷，看到什么了？”
封碣这才抬起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刚刚获取新知识的认真。他合上书，指了指她的腰背：“书上说，孕中期腰部负担加重，容易酸痛。我……帮你按按？”他的语气带着试探性的询问，甚至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紧张。让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以，但这种细致入微的体贴，他仍在努力学习中。
温念念还没说话，旁边正在用平板电脑看新闻的温谨言抬起头，挑眉插话道：“哟，城主大人要亲自上手了？手法行不行啊？可别把我妹妹按坏了。”语气里是熟悉的调侃。
封碣看了温谨言一眼，没理会他的揶揄，只是目光专注地等着温念念的回答。
温念念心里甜甜的，对他点点头，稍微侧了侧身子：“好啊，正好觉得有点酸呢。”
封碣立刻站起身，绕到她身后，回忆着书上的图示和文字说明，将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腰。他的动作起初有些僵硬，力道也掌握得不太好，时轻时重。
“这里吗？”他低声问，指尖试探着按压。
“嗯……再往下一点点，对，就是这里……力道可以再重一点点……”温念念指挥着。
封碣依言调整，他的学习能力和对身体结构的了解（毕竟常年战斗）此刻发挥了作用。很快，他就找到了合适的穴位和力度，不轻不重地揉按起来。温热有力的指腹恰到好处地缓解着肌肉的酸胀，温念念舒服地喟叹一声，放松地靠进沙发里。
“唔……好舒服……封碣，你学得真快。”她毫不吝啬地夸奖。
封碣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手下动作更加沉稳用心。
温谨言在一旁看着，撇了撇嘴，但眼里也带着笑意，嘀咕道：“算你还有点用。”
林静看着女婿笨拙却极尽用心的样子，眼中满是柔和。她拿起一个苹果，一边削皮一边说：“封碣，别光顾着按摩，也跟念念说说话，聊聊天，胎教也很重要。”
“胎教？”封碣动作一顿，对这个词感到陌生。
“就是跟宝宝说话，讲故事，听音乐。”温念念解释道，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让他熟悉你的声音。”
封碣的手掌覆盖在那圆润的弧度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小生命的活力。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酝酿。让他对着千军万马发号施令可以，但对着尚未谋面的孩子说话，这实在超出了他的经验范围。
他憋了半晌，才用那惯常的低沉嗓音，极其认真却又显得有点干巴巴地开口：“……我是爸爸。”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的低沉声音惊动，猛地踢蹬了一下，位置正好在封碣的掌心下。
封碣整个人瞬间僵住，仿佛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胎动，但每一次，都带给他全新的、难以言喻的震撼。那是一种生命的、互动的、与他紧密相连的证明。
温念念感受到他的僵硬，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你看，他听到你的声音了，在跟你打招呼呢。”
封碣回过神来，掌心下那活泼的律动还在继续。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激动、温柔和巨大责任感的情感在他胸腔里涌动。他俯下身，将脸颊轻轻贴在她肚皮上，用一种近乎耳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的声音，再次说道：
“我是爸爸。”
这一次，肚子里的小家伙仿佛回应般，又轻轻动了一下。
温念念低头看着他冷硬的侧脸此刻紧贴着自己腹部，那小心翼翼又无比珍视的模样，心中软成一片。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墨黑的短发。
这一幕，温馨得如同画卷。
下午，按照预约，封碣陪温念念去医院进行孕中期的排畸b超检查。躺在检查床上，温念念有些紧张地握着封碣的手。当冰凉的耦合剂涂上肚皮，探头开始移动时，她屏住了呼吸。
封碣站在床边，目光紧紧盯着旁边那个小小的显示屏。起初是模糊的黑白图像和跳动的光点，他看不太懂。但随着医生的操作，图像逐渐清晰——
一个小小的头颅轮廓，隐约可见的五官，蜷缩的身体，小心脏有力地搏动着，甚至能看到小家伙偶尔吮吸手指、或者伸伸小腿的动作。
“看，这是宝宝的头，这是脊柱，很完整……小手小脚都在动呢……心跳很有力……”医生熟练地指着屏幕讲解。
封碣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屏幕上的小生命牢牢吸住。那是他的孩子，他和念念血脉的延续，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地呈现在他眼前。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神圣的感觉攫住了他。他握着温念念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吃痛，但她理解他的激动，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很健康，发育得非常好。”医生最后微笑着总结。
从医院出来，冬日的阳光似乎都变得更加明媚。封碣小心翼翼地扶着温念念，动作轻柔得仿佛她是一件稀世珍宝。他的脑海里还在不断回放着b超屏幕上那个活泼的小身影。
坐进车里，他没有立刻发动，而是转过身，深深地看着温念念，目光里翻涌着复杂而浓烈的情感。他伸出手，再次轻轻覆上她的腹部，那里孕育着他们刚刚共同“见过”的孩子。
“他很像你。”许久，封碣才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虽然他其实并没看出具体哪里像，但那是一种直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
温念念噗嗤一声笑了，眼眶却有些发热：“才二十周，哪里看得出来像谁？不过，我希望眼睛像你，很深邃。”
封碣看着她带泪的笑容，心中被一种饱胀的幸福感填满。他倾身过去，极其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都好。”他说，“只要是你和我的孩子，怎样都好。”
回家的路上，封碣开车异常平稳缓慢，甚至比温谨言开车还要谨慎。等红灯时，他会下意识地伸手过来，摸摸她的肚子，仿佛在确认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晚上，封碣履行了他“胎教”的承诺。他没有讲故事，而是坐在床边，对着温念念的肚子，用他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开始讲述磐石城——被他美化过的版本。
“宝宝，爸爸住的地方，有一座很大的城……城墙很高，很坚固……城里有很多勇敢的人……还有会发光的石头……到了晚上，星星很亮……”
他的描述简单，甚至有些词穷，但那认真的语气和试图将自己世界美好一面展现出来的努力，让温念念心中暖流涌动。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笨拙却真诚的“胎教”，感受着腹中孩子似乎也因此变得安静的律动，觉得世间所有的幸福，莫过于此。
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车流如织，是一个与末世截然不同的、安宁和平的夜晚。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温馨与爱意静静流淌，仿佛能隔绝一切风雨。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珍贵、最值得铭记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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