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勤将御赐的葡萄酒倒入青瓷壶,独斟一杯予苏怡。
“此酒性温,多饮些也无妨。”
见妻子小口啜饮,他忽道:“西市胡商有葡萄苗,可试种永业田。”
次日拂晓,他带韩老伯父子至渭水畔永业田,这是去岁封县公时所赐。
勘地时抓把土捻碎:“沙质壤土,宜栽葡萄。”
从袖中取出绢图,绘着扦插、压条等繁殖法:“胡种葡萄需嫁接,可选本地山葡萄为砧木。”
韩老伯指图问:“此等技法,似与前朝《齐民要术》所载不同?”
张勤蹲地画沟垄:“北魏时多靠压条繁衍,我观西域商人用嫁接法,结果更硕。”
他握锄示范:“需起高垄,根畏涝。”
韩玉细心,见图纸标注“株距六尺”,疑道:“是否太疏?”
张勤取绳丈量:“葡萄需采光,枝展五步方得甜。”
又示范挖定植穴,底铺碎石,混羊粪作基肥。
次日,嘱咐的胡商就送来了三捆藤苗。
张勤验看根须,此苗经吐蕃道来,需缓苗三日。
他令以湿布裹根,置地窖避光。
韩老伯见苗叶形态,奇道:“叶缘锯齿较本地种细密。”
张勤修剪病根:“此乃西域种,耐旱性佳。”
栽植毕,张勤对韩老伯道:“此后由你父子主持,按此册记录生长。”
递过装订好的簿册,“记抽梢时日、果穗数量即可。”
他指着一排排藤架,“不要求几年出结果,你俩多费心即可,若成,鲜果贡宫,残果制醋。”
个把月后,韩老伯来报葡萄蔓已攀竿尺余。
张勤立在田垄石碣前,见藤影投在褐土上如列队士兵。
对韩老伯道:“冬日埋土防寒法已书于册中,照章施行即可。”
言罢转身离去,衣袂带起几片枯叶。
......
张宅书房烛火轻爆。
张勤铺开宣纸时,摇篮里的杏儿正咿呀踢腿。
他搁笔走近,俯身用鼻尖轻触婴孩脚心:“阿爷给杏儿造个认字法宝可好?”
林儿在旁榻闻声转头,黑葡萄似的眼珠跟着父亲移动。
苏怡端着药茶进来,见丈夫正屈指让杏儿攥着。
婴儿小手紧握他食指,口水沾湿了袖口。
她轻笑:“郎君这半月,抱孩儿的时候倒比握笔多。”
张勤小心抽出手指,指尖还留着奶香。
“今日编的教材,将来让他们三岁就能认字。”
他回到案前,流畅写出声母表。
杏儿忽然啼哭,张勤单手抱娃继续书写,左臂轻摇的节奏与笔锋同步。
苏怡要接孩子,他摇头:“让她瞧着,开蒙早从襁褓始。”
墨迹未干时,林儿也伸手要抱,他索性将俩娃并排放在膝头。
小禾添灯油时,见郎君轻捏着杏儿小手描“b”字弯钩。
婴儿指尖划过纸面,留下道淡痕。
张勤对妻子笑:“瞧这抓握劲,将来定能写簪花小楷。”
忽觉腿间湿热,原是林儿尿了。
他却不急换尿布,反指水渍说:“这印子像不像韵母‘o’?”
巷间更夫声音响起,苏怡要哄睡孩子。
张勤摆手:“让他们多玩会儿。不必强求”
他取棉布给林儿换尿布,手法越发熟练了。
杏儿趴他肩头打嗝,奶渍晕湿了刚写好的拼音表。
苏怡欲换纸,张勤拦下:“留这污渍才好——将来告诉他们,这是姐姐给这教材盖的印。”
三更天,两个孩子终于睡熟。
张勤轻手放回摇篮,替他们掖好被角。
回案续写时,他添了几笔童趣:在“m”旁画个奶瓶,在“b”下绘只布老虎。
苏怡悄声问:“这符号真比《千字文》易学?”
“千字文、三字经这些是为了孩子认字,然而字与音之间的关联,还得是这符号易学。”
张勤心里想着,清末的识字率有多低。
而先辈门创造出来的简体字和拼音对汉字的普及率有多大影响,他可清楚的很。
何况大唐这五岁孩童便能吟诗的时代。
只是如今简体字是别想了,拼音拼读这些还是简单些的。
月上柳梢头,声母表初成。
张勤疲乏却满足,最后在扉页题“杏林启蒙”四字。
次日白天张勤照旧去书局审核文稿。
傍晚时分回来,先是逗弄杏林姐弟,检查小虎韩其韩芸几人对豌豆的照料,就钻入了书房。
书房内,烛火摇曳。
张勤笔下韵母表将成时,林素问端药茶入内,吩咐苏怡及时喝下。
她搁下陶盏,俯身细观纸上a o e等符号:这些曲拐笔画,似梵文又不是。
张勤执笔点向字:
林素问脱口出音,他笑指字母:a
又引她看:喔唷时口型。
林素问捂嘴试音,恍然:竟比反切直截!
待见四声调号,她更惊奇。
指尖轻点āáǎà阴阳上去原靠圈点分别?
张勤取朱笔写字,注音;续写标。
林素问跟读两遍,忽拍案:马骂二字,新学徒常混,有此符号倒解了困厄!
她忽指问:此珠点韵何解?
张勤写字注。
林素问试读再三,蹙眉:奴音近难辨。
张勤遂添注撮口如吹火,她试作吹灯状,音果圆润。
不多时,林素问取来医案草稿试标音。
在旁注shi tou,自读时失笑:往日教药童念字,费尽唇舌。
又指的qin此音标出,江南学徒再不会念作。
忽闻内室婴啼,张勤抱出杏儿。
林素问见孩儿咧嘴笑,促狭点着字引她发声。
婴孩地一啼,她抚掌:这小嘴圆张,正是音本相!
林素问索纸抄录,临行时道:明日教医童认麻黄杏仁,便用此法。
月光透窗,她袖着拼音表离去,廊下传来轻声跟读zh-ch-sh的试音。
张勤望其背影,心知这套音符已觅得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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