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化,雪窦山。
囚禁张学良的招待所,在冬日的山峦间显得愈发孤寂清冷。
然而,在这片被严密看守的宁静之下,一股潜流正在悄然汇聚。
并非来自南京方面的政治博弈,而是源于千里之外、依旧对少帅抱有赤胆忠心的东北军旧部。
天津,日租界边缘一家不起眼的货栈内。
油灯如豆,映照着几张饱经风霜、神色坚毅的面孔。
为首一人,名叫孙铭九,原是张学良卫队骑兵连连长,身材魁梧,面庞黝黑,一道刀疤从左眉骨斜划至颧骨,为他平添了几分悍勇之气。
西安事变后,他并未随大部接受整编,而是带着几十名最死心塌地的弟兄潜伏下来,一直在暗中活动,伺机营救少帅。
“消息确认了,”孙铭九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关外汉子特有的硬朗,
“老蒋又转移阵地了,少帅现在就被关在奉化雪窦山那个破招待所里。看守是一个加强排,装备精良,警惕性很高。但并非铁板一块,我们的人摸清了他们的换岗时间和几条外围巡逻路线。”
桌上摊开着一张手绘的简陋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各种符号。
“九哥,干吧!”一个脸上带着稚气,眼神却异常凶狠的年轻后生猛地一拍桌子,“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少帅在那儿受苦!”
“咱们这些弟兄的命都是少帅给的,这时候不拼,啥时候拼?”
他叫小顺子,原是卫队里年纪最小的兵,枪法极准,性子也最烈。
“拼?怎么拼?”旁边一个年纪稍长,戴着眼镜,看起来更像账房先生的人沉声道。他叫老曲,是这支小队伍的“军师”,心思缜密。
“从天津到奉化,千里迢迢,沿途关卡林立。就算到了地方,那是人家的地盘,我们这点人手,硬冲进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那你说咋办?难道就这么干等着?”小顺子梗着脖子反驳。
“等?当然不能干等!”孙铭九接过话头,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奉化的位置,“硬冲是下下策。但我们不是没有机会。”他目光扫过众人,
“老曲说得对,沿途关卡是麻烦,但我们可以化整为零,分批走不同的路线,伪装成商人、难民,甚至利用青帮的关系弄几张特别通行证。关键是到了奉化之后……”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我们不能强攻,只能智取,或者制造混乱,趁乱下手。目标是接应少帅出来,不是全歼敌人。记住,我们的命不值钱,但少帅必须安全!”
“对!九哥说得对!”众人低声应和,眼神中都燃起了火焰。
“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情报,”孙铭九看向老曲,
“奉化城内的驻军布防、招待所内部结构、看守人员的具体作息,越详细越好。钱不是问题,想办法买通内部的人,或者找当地的地头蛇。”
“已经在办了,”老曲推了推眼镜,
“通过上海那边的关系,联系上了一个在奉化县政府做事的科员,贪财,或许能撬开嘴。另外,奉化码头有个洪门的香主,早年受过咱们东北军的恩惠,答应必要时候可以提供船只和藏身之处。”
“好!”孙铭九一拳砸在掌心,“小顺子,你带几个人,这两天就动身,先去奉化摸清楚周围地形,特别是撤退路线。记住,多看,多听,少惹事!”
“明白!九哥!”小顺子兴奋地应道。
“其他人,抓紧时间准备家伙。”孙铭九的目光变得冰冷,
“短枪、匕首、手榴弹,都要最好的。这一趟,要么救出少帅,咱们一起重整旗鼓,打回东北去!要么……就把命留在南边,绝不给少帅丢人!”
“誓死救出少帅!”低沉的誓言在狭小的货仓内回荡,充满了悲壮与决绝。
远在奉化的张学良,对这场正在为他策划的冒险营救一无所知。他依旧在赵一荻的陪伴下,读书、练字、望着窗外的寒梅,等待着那渺茫的政治转机。
而命运的齿轮,却已因为这群忠勇旧部的不屈意志,开始向着一个充满硝烟与鲜血的方向,缓缓转动。
千里之外的天津,复仇的利剑正在悄然磨砺。
而在上海,张宗兴通过某些特殊渠道,隐约嗅到了这股来自北方的、不同寻常的气息,这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又添上了一分新的忧虑。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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