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之后，更能感受到航空炸弹那毁灭性的威力。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泥土的焦糊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坍塌的地堡入口像一个被撕烂的伤口，黑黢黢地敞开着，里面毫无声息。
江岳派出半个班的战士，小心地摸到地堡口。
一名战士侧身靠在入口旁，警惕地朝里面观察了一下，随即掏出最后一枚边区造手榴弹，拉弦，延时两秒后，猛地甩了进去。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从地堡内部传来，震得入口处又簌簌落下不少土块。
等了片刻，里面再无任何动静。
江岳也跟了过来，站在坍塌的入口处，打亮手电筒，朝里面照了照。
光线所及，是一片被炸得稀烂的景象，残破的军服碎片、扭曲的枪械零件混杂在泥土和木屑中。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堡内部的构造，特别是通道的走向。
“大队长，看来传言不假，”
小眼在一旁低声道，
“这八角台上的鬼子工事，挖得是七拐八绕，不少都是通的。”
江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给他来个中心开花！从里面捅他的腚眼！”
他转向小眼，命令道：
“命令一班，立刻下去！肃清残敌，探查通道走向！”
“是！”
小眼立刻转身，对着一班长王铁柱压低声音下令：
“一班！进到鬼子坑道！
记住，梯次掩护，交替前进！
耳朵竖起来，眼睛放亮！
没摸清情况前，别他娘的闷头往前冲！
还有，注意搜集鬼子散落的子弹、手雷，咱们的家伙不多了！”
“明白！”
王铁柱重重点头，随即对着自己班的战士一挥手：
“一班，跟我下！二组在前，一组殿后，保持距离！”
“等等！”
江岳叫住王铁柱，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四盒子弹，五枚手榴弹，又把自己的镜面匣子递了过去，
“狭窄区域，短家伙比长家伙灵活！”
王铁柱将子弹和手榴弹分发下去，把手枪插入腰间，转身下到鬼子坑道中。
其他战士们也立刻行动起来。
两名战士率先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侧身滑入了黑黢黢的地堡入口，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后面的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江岳和小眼没有立刻下去，而是守在入口处，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同时倾听着地堡内传来的细微动静。
电台保持开启，随时与后方和空中联系。
地堡内，光线昏暗，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在晃动，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尘土和血腥混合的怪异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破碎的杂物，每一步都得格外小心。
通道比想象的要狭窄一些，仅容一人弯腰通过，两侧是粗糙的土木墙壁，偶尔能看到镶嵌其中的加固圆木。
“安全！”
“左转有岔路！”
“发现鬼子尸体两具……”
低沉的汇报声通过战士们的传递，断断续续地从里面传出来。
王铁柱带着战士们步步为营，严格按照战术动作前进。
每到一个拐角或岔路口，都会先投石问路，或者用刺刀挑着军帽晃一下，确认没有埋伏后才快速通过。
他们仔细检查着沿途发现的日军尸体，搜罗着还能使用的弹药，特别是香瓜手雷和子弹。
通道蜿蜒向下，又时而平行，如同迷宫一般。
寂静中，只有战士们沉重的呼吸声、衣物摩擦墙壁的窸窣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仿佛隔了几层土传来的闷响——那是地面其他方向仍在进行的战斗。
这种在地下坑道中摸索前进的感觉，比在地面上冲锋更加压抑，也更加凶险。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拐角后面等着的是什么，是绝望反击的残敌，是精心布置的诡雷，还是骤然喷吐的火舌。
江岳在上面等待着，时间仿佛过得格外缓慢。
他心中清楚，这步棋虽然冒险，但一旦成功，就能直插鬼子核心阵地的软肋，极大加快解决八角台战斗的进程，甚至可能直接威胁到那门至关重要的105榴弹炮。
王铁柱带着一班的战士，如同潜入巨兽体内的细小血管，在昏暗逼仄的地道中快速而安静地向前穿行。
手电筒的光柱在潮湿的土壁和粗糙的圆木支撑上晃动，映照出众人紧绷而警惕的脸庞。
通讯兵跟在王铁柱身后，几次试图用电台与地面的江岳取得联系，但话筒里只有一片滋啦作响的忙音。
他压低声音报告：
“班长，不行，信号穿不透这么厚的土层和砖石结构。”
王铁柱对此并不意外，他头也不回地打了个手势，意思是
“保持静默，按原计划行动”。
此刻，他们就是一支深入敌后的孤兵，唯一的依靠就是手里的枪，腰间的弹，和身边战友的默契。
地道并非笔直，岔路不少，但王铁柱凭着老兵的直觉和对大致方向的把握，选择了向山体核心区域延伸的主通道。
他们的运气不错，或者说，鬼子根本没想到八路军能这么快从他们自以为坚固的工事内部钻进来。
在快速通过一个转弯后，前方出现了一个稍显开阔的空间，像是个小型囤兵点或者物资转运处。
角落里堆着几个木板箱，两个鬼子兵正背对着通道，似乎在整理着什么，嘴里还用日语低声交谈着，完全没有察觉到死神的临近。
“嘘！”
王铁柱立刻打出警戒手势，身后战士瞬间停步，屏住呼吸。
他朝身旁两名最机灵的战士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摸了上去。
“呃……”
两声极其短促、几乎被掩盖在泥土掉落声中的闷哼传来。
锋利的刺刀精准而迅速地解决了哨兵，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任何大的响动。
王铁柱立刻带人上前检查。撬开木箱，昏黄的光线下，战士们眼睛都是一亮
——里面是码放整齐的有坂步枪子弹，还有一箱香瓜手雷！
“快！能带多少带多少！优先拿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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