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这杯我敬您！您放心，城西那个‘御景园’楼盘，我保证给您留最好的观景房，楼层、朝向您随便挑！”
林舟端着满满一杯白酒，脸上堆着职业性的笑，胃里却像被火烧一样翻涌。他做房产销售三年，早就把“喝酒谈单”这套流程刻进了骨子里，可今晚这顿酒，从七点喝到快十一点，桌上的茅台空了五瓶，他自己也记不清灌下去多少了。
对面的张总拍着他的肩膀，满是酒气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小林啊，不是哥不信你，你也知道，你们单位很多人都找我想让我跟他们签单，主要是那地段太抢手……这样，你再陪哥喝三杯，这单，哥今天就签！”
旁边的同事赶紧起哄，林舟咬了咬牙，拿起酒瓶又给自己满上。做销售的，哪有不拼的？这单成了，他这个月的绩效就能冲到公司前三，不仅能拿奖金，还能申请调岗到总部，离他在这座城市扎根的目标就更近一步。
三杯酒下肚，林舟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人影都开始重影。他强撑着说了句“去趟洗手间”，便踉跄着起身，扶着墙往包厢外走。走廊里的灯光晃得他眼睛疼，胃里的酒液一个劲往上涌，他加快脚步冲进洗手间，趴在洗手池边干呕起来。
冰凉的自来水扑在脸上，稍微缓解了些眩晕感。林舟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眼神涣散的自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今年二十五岁，没房没车没对象，每天不是在带客户看房，就是在陪客户喝酒，挣的每一分钱都带着酒气和汗水。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那里挂着一块白色玉佩，是他奶奶去世前留给她的。玉佩不大，上面雕刻着五条盘旋的龙，龙鳞、龙须都刻得极为精致，只是年代久了，玉色有些发暗。奶奶说这玉佩是老林家传下来的，能辟邪，他便一直戴着，从没摘过。
就在这时，眩晕感突然加剧，林舟脚下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他想抓住洗手池边缘稳住身形，可手却扑了个空，额头“咚”的一声重重撞在陶瓷水槽的棱角上。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林舟眼前一黑，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滴落在胸前的玉佩上。那温热的血液刚一接触玉佩，原本发暗的玉面突然亮起一层淡淡的白光，五条龙的纹路像是活过来一样，在玉面上微微游动。
林舟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能感觉到血液在顺着玉佩往下渗，也能感觉到那股白光顺着胸口往身体里钻，可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耳边似乎传来水流声、别人的呼喊声，可这些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彻底归于寂静。
……
“娘！您不能扔了啸天！他是我弟弟，是程家的娃啊！”
一道带着哭腔的少年嗓音，猛地钻进林舟的耳朵里。
林舟的意识像是沉在水里的石头，一点点往上浮。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还有女人的啜泣声、男孩的呜咽声，夹杂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咬金，不是娘心狠！”女人的声音带着哽咽，却透着一股决绝，“这娃子都十岁了，还傻愣愣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一天能吃两三个壮劳力的饭！咱们家本来就穷，你爹又走得早，再养着他，咱们娘仨都得饿死！”
“可他是我弟弟啊！”名叫咬金的少年声音更急了，“我能干活！我明天就去山上砍柴，去河里捕鱼，我能养他！娘，您别扔他，求您了！”
“砍柴捕鱼能挣几个钱？”女人的声音拔高了些，“前儿个你王婶还说，村里的人都在背后戳咱们脊梁骨，说咱们家养了个‘傻吃傻喝’的累赘！这日子没法过了！今天说什么，我也得把他扔到后山去，说不定遇上好心人，还能有条活路！”
“不行！”少年的声音带着倔强，“后山有狼！扔进去就是送死！娘，您要是敢扔他，我就跟您一起去后山，我陪着弟弟一起被狼吃！”
林舟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些，他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而是低矮的土坯房，房梁上挂着几条晒干的鱼干，墙角堆着一捆捆的柴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和烟火味。
这是哪儿？
他想动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软得没力气，而且……这身体怎么这么小？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瘦弱的、布满薄茧的小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根本不是他那双常年握笔、敲键盘的手！
就在这时，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像潮水一样涌入他的脑海——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程啸天，今年十岁，是程家村人。他天生痴傻，反应比常人慢半拍，说话也颠三倒四，唯一的“特长”就是能吃，一顿能吃下一整碗粗粮饭。他爹叫“程有德”，是南陈的名将，在他三岁那年，程有德在翼州之战中战死。后来他娘便带着他和五岁的哥哥程咬金来到这个程家村过日子。因为他又傻又能吃，娘早就想把他扔掉，之前已经试过两次，都被程咬金死死拦住，这次，娘像是铁了心要做个了断。
而他自己，林舟，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房产销售，因为喝酒撞破了头，竟然……穿越了？
“轰”的一声，林舟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疼。前世的记忆和程啸天的记忆在脑海里交织、碰撞，有他带客户看房的场景，有他陪客户喝酒的画面，也有程啸天被村里孩子欺负、被娘冷眼相待、被哥哥护在身后的片段。
“娘，您别逼我！”程咬金的声音带着哭腔，林舟能感觉到身边有个高些的少年蹲下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那双手虽然也小，却很有力，掌心的温度透过粗糙的布料传过来，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林舟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只见身边的少年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皮肤黝黑，眉眼间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硬朗，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像星星，此刻正红着眼眶，死死盯着对面的女人。
这就是……程咬金？那个后来在隋唐演义里赫赫有名的混世魔王？
林舟的脑子更乱了，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得发疼，只能发出微弱的“嗬嗬”声。
“你看他这样，就算不扔，也活不了多久！”程母看着他，眼神里有不忍，却更多的是无奈，“咬金，娘也是为了咱们家好，你听话，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娘再给你找个弟弟……”
“我不要别的弟弟！我只要啸天！”程咬金猛地站起来，挡在林舟身前，像只护崽的小狼，“您要是敢碰他，我就去告诉村长，说您要扔了弟弟！”
程母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气得眼圈更红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
就在这时，林舟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燃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并没有他熟悉的五龙佩，可那股灼热感却越来越强烈，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响，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土坯房、程咬金、程母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冲撞，像是要把他的身体撑破一样。
“啸天！啸天你怎么了？”程咬金察觉到他的异常，赶紧蹲下来抱住他，声音里满是惊慌，“娘！您快看，啸天他不对劲！”
程母也慌了，赶紧凑过来，伸手想摸他的额头，却被他身上的热度烫得缩回了手。
林舟的意识再次陷入混沌，耳边的惊呼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低沉、古老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又像是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非此方天地之人，却因血契玉佩入此界，此乃天意。”
“五龙佩认主，五龙之力当传于你。然力不可骤得，需循序渐进，待你心性、体魄皆备，方能承全功。”
“今先传一龙之力，助你稳固魂体，余下之力，待日后自行解锁……”
那声音消失的瞬间，林舟只觉得体内那股冲撞的力量突然温顺下来，像一条小溪一样流淌在四肢百骸。原本酸软无力的身体，竟然有了无穷的力气，额头的眩晕感也消失了，就连之前脑海里混乱的记忆，也开始有条理地融合——林舟的记忆是主线，程啸天的记忆是支线，两者交织在一起，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现在在哪里，面临着什么。
他缓缓睁开眼，这一次，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痴傻涣散，而是多了几分清明和锐利。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程咬金那张满是担忧的脸，十二岁的少年，眼眶通红，双手紧紧抱着他，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旁边的程母，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里的决绝已经被惊慌取代，看着他的目光复杂得很。
“哥……”
林舟试探着开口，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这一声“哥”，让程咬金猛地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林舟，眼眶里的泪水突然就掉了下来：“啸天？你……你能说话了？你不傻了？”
程母也惊得后退了一步，盯着林舟的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一样。程啸天痴傻了十年，从来没这么清楚地叫过“哥”，更没露出过这样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痴傻，只有一种她看不懂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林舟动了动手指，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无穷却真实的力量——那是一龙之力。虽然才一龙之力，却让他的身体比之前强壮了不知道几百倍，也让他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
他看着眼前的程咬金，看着这个未来会成为混世魔王、名震隋唐的大哥，又看了看一旁满脸震惊的程母，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他现在是程啸天，十岁，在隋开皇十七年的程家村。杨广还没登基，还是晋王；天下还没大乱，瓦岗寨的大旗还没竖起；他的大哥程咬金，还只是个会为了护着弟弟跟娘犟嘴的少年。
而他，带着二十一世纪的记忆，带着五龙之力的传承，来到了这个风云激荡的时代。
或许，他不用再像前世那样，为了一套房子拼命喝酒；或许，他能借着这个时代的东风，凭着自己的记忆和力量，活出不一样的人生；更或许，他能帮着他这位“混世魔王”大哥，在这隋唐乱世里，走出一条更壮阔的路。
林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波澜，再次看向程咬金，声音比刚才更清晰了些：“哥，我没事了。”
他的话刚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喊了起来：“咬金娘在家吗？村里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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