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澜的拜访让范启明心神不宁,他离开后,范启明在书房内反复咀嚼谢云澜的每一句话。他意识到,谢云澜手里必然掌握了能置他于死地的证据,但对方似乎给了他一条活路,交出替罪羊,弥补亏空,或可保全。
这一丝希望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立刻行动起来,按照谢云澜的暗示,雷厉风行地开始内部整顿,迅速抓捕了几个与谢磐往来密切的中下层官员,并紧急调动所能调动的资金,试图填补部分最明显的窟窿。
然而,就在范启明积极表现的第二天深夜,一件东西被悄无声息地送到了他的书房,那是一封密信的抄本。
信的内容,正是叶明慧亲笔所写,指示谢磐通过范启明控制漕运、敛财谋反的片段!
上面清晰地提到了他的名字和具体指令,这封信的出现,意味着他不再是简单的贪腐或失察,而是白纸黑字的谋逆同党,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与这封抄本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张轻飘飘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似是女子手笔“自决,可保满门。待查,九族同诛。”
范启明盯着那张没有署名的纸条,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猛然想起叶明慧被软禁的真相——当年先皇对外宣称明慧公主病故,实则是为了保全她,隐瞒了她谋害大公主的罪行,才将她秘密囚禁在行宫。
可后来有次叶明慧醉酒哭喊“叶初年根本没死!她害我至此,现在倒成了什么郡主!”
当时他只当是疯话,但此刻回想起来,再结合这位郡主雷厉风行的手段,范启明猛地打了个寒颤。
恐怕那位死去的安宁公主,真的换了个身份回来了。
这一刻,范启明如坠冰窟,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之前所有的侥幸心理被彻底击碎。
谢云澜给他的希望,不过是稳住他,让他配合清理外围的烟雾弹。真正的裁决,来自叶初年,她甚至不屑于与他当面谈判,只用这封抄本和一行字,就将他逼入了绝境。
他没有任何筹码了。证据确凿,对方只给了他两个选项:1、自己死,家族活。2、等着被查,全家一起死。
这个夜晚,范启明在书房里呆坐到天明。他回顾自己的一生,权衡所有的可能:反抗? 对方是郡主,背后是皇帝,谢家也已倒戈,他毫无胜算。 逃跑?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能逃到哪里?且会立刻坐实罪名,家族顷刻覆灭。狡辩? 在那封密信面前,任何狡辩都苍白无力。
叶初年精准地拿捏住了他对家族亲情的顾及。他或许贪赃枉法,或许利欲熏心,但最终,他无法拖着父母、妻儿、整个家族一同下地狱。
“自决,可保满门。”这六个字,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他唯一能看到的慈悲。
于是,在天亮之前,他提笔写下了那份被精心修饰过的罪己书和遗折,将所有的罪过都局限在贪腐与失察的框架内。然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用自己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清晨,一则震惊江南的消息传出:漕运总督范启明大人,因深感近年来对下属管束不严,致使漕运系统弊案丛生,有负圣恩,于昨夜在府中 引咎自尽!
同时留下的,还有一份言辞恳切的罪己书与一份涉及漕运系统内部数名中层官员贪腐的遗折。
范启明自尽后,江南官场经历了一场迅捷而低调的清洗。一批与范启明、谢磐勾结过深的官员被撤职查办,空出的位置由朝廷紧急委派的官员及一些原本受到排挤的清流接任。
表面上看,漕运系统恢复了运转,市面也趋于稳定。
叶初年与谢云澜都深知,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谢家借助此次戴罪立功,虽然伤了些元气,却也借此清理了内部最大的毒瘤。
就在大家都在放松的时候,叶初年并未被眼前的平静迷惑。
她在枕水阁的书房中,亲笔写下了一封极其详尽的密信,通过万兽山庄最隐秘的渠道,直送楚玉手中。
信中,她将叶明慧未死、勾结谢磐与范启明、图谋造反等所有秘密,和盘托出。
她在信中强调“明慧已疯,她想要的不是苟且偷生,而是要颠覆整个朝堂。江南这边虽然暂时稳住,但只要她和京中的内应还在,朝堂就永无宁日。此事关乎皇上声誉和朝廷稳定,必须暗中速战速决。尽快与陛下商议对策,镜州这边我已经布好局,就等京中指令。”
风波逐渐平息,叶初年也在等待着回应。
连日的筹谋让叶初年眉宇间也染上了难以掩饰的疲惫。这日傍晚,谢慈敲响了枕水阁的书房门。
“郡主,”他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意,“公务虽忙,亦需张弛有度。我看你近日辛劳,恰逢今夜鉴心湖上有灯会,景致颇佳,不知可否赏光,容我做个向导,陪你散散心?”
他的邀请真诚而坦然,不带丝毫暧昧压迫。
叶初年看着这个在历经家族剧变后似乎更沉稳的年轻人,他眼中的明亮,让她无法拒绝。她确实需要片刻喘息,将那些阴谋与血腥暂时从脑中清除。
她微微一笑,合上手中的案卷“也好,有劳谢公子了。”
华灯初上,画舫凌波。谢慈没有选择喧嚣拥挤的岸上观灯,而是备下了一艘精巧雅致的画舫。船身不大,仅容数人,船头挂着两盏柔和的风灯,随着水波轻轻荡漾。
画舫缓缓驶入主河道,两岸灯火如昼,笙歌隐隐。
谢慈没有谈论任何正事,只是如数家珍般介绍着沿岸的景致与风物传说,声音清朗悦耳,洗去了叶初年心头的尘埃。
船家奉上几样精致的江南点心和一壶温好的桂花酿。谢慈为她斟上一小杯“郡主尝尝,这是用今年新开的金桂所酿,不醉人,只取其香。”
叶初年接过,浅酌一口,清甜的桂香与微暖的酒意确实让人放松。她靠在船舷边,望着河中倒映的万千灯火,以及往来载着欢声笑语的游船,仿佛自己也融入了这太平盛世的烟火气中,那些权谋厮杀,都暂时远去了。
“谢慈。”叶初年忽然轻声开口,目光依旧望着河面,“谢谢你,这一晚,很好。”
谢慈闻言,眼中笑意更深,如同洒满了星子的河面“郡主能稍展颜,便是今夜最大的值得。”
画舫在河中悠悠转了一圈,最终缓缓驶回枕水阁的私人码头。上岸时,叶初年觉得连日的疲惫似乎真的被这晚风与灯火涤荡去了不少。
“郡主早些休息。”谢慈在院门外驻足,彬彬有礼地告辞。
叶初年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去的挺拔背影,心中微微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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