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同时弯腰,肩膀抵住抬杠。
汉斯低喝一声:“起!”
棺椁应声而起。
对于身体素质早已超越常人的约拿来说,这棺椁的重量很轻,但约拿却感觉异常沉重,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们四个人,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步,平稳地将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却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整个小队、维系着事务所运转的可靠同伴,稳稳地送往他在这人世间最终的安息之地。
棺椁被缓缓地放入挖好的墓穴中。
随后,泥土被一铲一铲地扬起,由汉斯和凯亲自动手,覆盖在深色的棺木上。
褐色的泥土逐渐吞噬了那一点白色野花、那件未完成的工具、那个花环、那枚鹅卵石、那个酒壶,以及那枚不起眼的铜纽扣。
最终,地面上堆起了一个新鲜的土丘。
一块打磨光滑,样式简单、只刻了“巴顿·霍克”这个名字及其生卒年份的石碑,被立在了坟前,无言地诉说着这里长眠者的身份。
简单的葬礼至此结束。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仿佛所有的言语都已在这场告别中被耗尽。
他们依次转身,默默地、步履沉重地离开了这片承载着悲伤与纪念的安静墓园。
约拿走在所有人的最后面。
在即将拐下山坡、视线即将被树木遮挡之前,他停下脚步,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座孤零零的新坟,以及坟前石碑下那刚刚覆上的、湿润的新土。
接下来,整个维尔卡斯城内,所有藏匿在阴影之中、与超凡力量有所牵连的存在,无论其立场如何,都将面对来自“潜入者”和繁荣教会的怒火!
对官方超凡者下手,尤其目标还是一位极其稀有且重要的“工匠”,夺其序列之火……这不仅仅是谋杀,这是最赤裸裸的挑衅!是自寻死路!
汉斯没有带着大家返回“渡鸦巢穴”,而是转向了位于城市中心广场、那座象征着秩序与安宁的繁荣教会大教堂。
在教堂那雕刻着麦穗与天平的大门前,一位穿着朴素白色长袍、面容慈祥的老神父已经静立等候,他正是马修神父。
他已经知晓了发生的事情,目光扫过众人时,带着悲悯。
汉斯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与马修神父低声交谈,语速极快。
但没说几句,他的话语便停了下来,转过身,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对着站在稍后方、神情恍惚的约拿招了招手。
约拿见状,立刻小跑过去。
“队长,有什么事?”
汉斯脸上那尴尬的神色更浓了,他停顿了片刻,然后带着明显的歉意开口:“约拿,有件事……需要拜托你。现在事务所毁了,教会这边的房间……为了应对接下来的行动,大部分都已经临时改造成了审讯室和临时牢房。
我之前只记得安排老查理、莉莲和薇薇安的房间,他们是非战斗序列,需要绝对安全的环境,所以我当时特意跟神父提过。但是……”
他用力揉了揉眉心,这种低级的疏忽发生在他身上,足见巴顿的死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你和凯的房间,我……我忘记准备了。是我的疏忽。现在情况特殊,我不放心让大家分散居住,所以……能否临时在你家借住一晚?新的事务所已经在紧急布置,最快明天就能启用。”
“没问题的队长!”约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约拿看着汉斯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难以掩饰的疲惫,心中一阵酸楚。
他明白,队长不是忘记了,而是被巨大的愤怒和悲痛冲昏了头脑,才出了纰漏。
汉斯似乎想弥补些什么,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镑的纸币,递给约拿,同时说道:“这钱你拿着,帮我交给罗伊斯,就当是今晚的借住费用,不能白打扰你们。”
约拿将钱推了回去:“队长!真的不用!不过是借住一晚,平时大家对我照顾那么多,罗伊斯知道了也绝不会收的,别说这种见外的话!”
汉斯看着约拿真诚而坚定的眼神,没有再坚持,只是默默地将钱收回口袋,然后用力地拍了拍约拿的肩膀。
……
约拿带着一行神情萎靡、身上还带着战斗痕迹和悲伤气息的队友,回到了位于白石巷的公寓。
他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玛丽看见彻夜未归、身上皮甲沾满污渍、背后还背着那柄巨大“开拓者”的约拿,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担忧的开口道:
“约拿!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回来?我问罗伊斯,他只说不让我去找你,说你有正事。下次再不回来一定要想办法捎个信回来!还有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背上这……这是背着什么啊?!”
玛丽的目光落在巨剑上,充满了惊疑。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约拿身后那阵仗吓了一跳。
汉斯队长面色疲惫,老查理眼神黯淡,莉莲扶着薇薇安,凯脸上甚至带着明显的淤青和戾气。
玛丽是聪明的女人,她立刻意识到出了大事,聪明的没有多问,瞬间收敛了所有疑问,脸上迅速换上她一贯的温柔与周到,侧身让开。
约拿简单地低声对玛丽解释:“玛丽小姐,事务所……出了点意外,被毁了,暂时不能住了。这些都是我的队友,今晚需要在这里借住一晚。这位是老查理先生,莉莲女士,薇薇安小姐,队长和凯你见过的。”
玛丽立刻明白了情况的特殊性,她热情体贴地招呼大家进来:“快请进,快请进!外面冷。地方小,大家别嫌弃,随便坐。汉斯队长,各位,千万别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打扰了,玛丽小姐!实在抱歉,在这种时候来麻烦你。”汉斯道歉道。
“不要这样说,汉斯队长!”玛丽连忙摆手,“约拿经常跟我和罗伊斯说,同事们平时对他照顾颇多,就像家人一样。你们能来,我们很高兴,真的!”她说着,手脚麻利地为每个人端来一杯温水。
约拿和凯将沉重的“开拓者”和“无畏者”搬进约拿那间不大的房间,靠墙放好,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坐在客厅。
出来的时候,莉莲已经强打精神,和玛丽低声聊起了天,内容无非是些家常,试图缓和气氛。
不久后,下班回来的罗伊斯看到家中的景象,愣了一下,但很快从众人的表情和气氛中明白发生了不寻常的意外。
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向汉斯等人点头致意,然后帮忙玛丽张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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