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戮途
第一章 弃子归墟,令牌初醒
青阳城的秋,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萧索。
城北的杂役院蜷缩在夜家府邸最偏僻的角落,院墙是夯土混着碎砾石砌的,经年累月被雨水冲刷,墙体斑驳得像张老叟的脸,几处缺口用破旧的木板勉强遮挡,风一吹便发出“吱呀”的哀鸣。院内荒草丛生,半人高的狗尾巴草在风中摇曳,其间散落着几件破烂的农具,锈迹斑斑的锄头柄上还留着干涸的泥渍。
夜宸就靠在最西侧那间破土屋的门板上,身上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了三层补丁的粗布短褂,料子粗糙得磨得皮肤生疼。他身形单薄,脸色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唯有一双眼睛,在低垂的眼帘下偶尔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冷冽,像藏在枯草下的寒刃。
“哟,这不是我们夜家的‘废物’吗?还在这儿晒太阳呢?”
尖酸的嘲讽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三个家族的少年慢悠悠地走进杂役院,为首的是家族堂主的儿子夜浩,身材粗壮,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刀疤,显得格外凶悍。他身后跟着的两个跟班,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子,都是平日里跟着夜浩欺压下人的主。
夜宸眼皮都没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板上一道深深的刻痕——那是三年前,他刚被扔到杂役院时,被夜浩用刀背划下的“贱”字,如今皮肉长合,疤痕却永远留在了门板上,也刻在了他心里。
他是夜家的弃子。
三年前,身为夜家旁支庶子的他,因迟迟无法引气入体,被断定为“无修炼根骨”,一夜之间从还算体面的宅院被赶到了这处杂役院。父亲视他为耻辱,从未踏足这里半步;嫡母更是视他为眼中钉,暗地里吩咐下人克扣他的口粮。在这青阳城夜家,他比最低贱的杂役还要不如,是人人可欺的笑柄。
“说话呢!聋了?”夜浩见夜宸不理会,上前一步,一脚踹在夜宸靠着的门板上。
“砰”的一声闷响,破旧的门板剧烈晃动,灰尘簌簌落下,夜宸身形不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屋内唯一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床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矮胖子跟班凑上前,嬉皮笑脸地说道:“浩哥,跟这废物费什么话?听说今日家族测试,二少爷引气入体成功,突破到了凡胎境一重,家主大喜,赏了不少好东西,咱们还是去前院凑凑热闹,说不定能分到些糕点呢。”
“急什么?”夜浩眼神阴鸷地盯着夜宸,“这废物占着杂役院的地方,吃着夜家的粮,却连半点用处都没有,今日正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
他说着,抬起脚就朝夜宸的小腹踹去。这一脚力道极足,若是踹实了,以夜宸单薄的身子,怕是要躺上十天半月。
夜宸眼中寒光一闪,侧身堪堪躲过这一脚。他虽无法修炼,但这三年来在杂役院摸爬滚打,为了活下去,早已练就了一身闪避的本能。只是他知道,一味躲避只会换来更凶狠的欺凌,就像三年来无数次那样。
“哟,还敢躲?”夜浩被激怒了,狞笑着扑了上来,拳头带着风声砸向夜宸的面门。
夜宸弯腰避开,同时右手死死抓住身侧一根断裂的木棍,木棍顶端尖锐,是他平日里用来撬石头的工具。他知道,今日若不反抗,必然会被打得半死,或许……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在这弱肉强食的夜家,死一个弃子,就像死一只蝼蚁,无人会在意。
“废物,还敢还手?”夜浩见夜宸竟敢拿起武器,更是怒不可遏,攻势愈发凶狠。
瘦高个和矮胖子也围了上来,三人拳脚齐出,将夜宸逼得连连后退,很快就被逼到了土屋的角落,退无可退。
“噗”的一声,夜宸的后背被矮胖子踹中,一股剧痛传来,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手中的木棍险些脱落。夜浩抓住机会,一拳砸在他的肩膀上,骨骼发出“咔嚓”的轻响,夜宸踉跄着跪倒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哈哈哈,废物就是废物!”夜浩得意地大笑,用脚尖踩着夜宸的后背,“给我磕头认错,喊我三声浩爷,我就饶了你。”
夜宸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泥地,泥土混杂着草屑沾在他的脸上,嘴里满是血腥味。他能感受到后背上传来的巨大压力,以及夜浩三人肆无忌惮的嘲笑。屈辱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却没有冲垮他心底的那份冰冷,反而让那股潜藏的狠厉愈发浓烈。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不说话?”夜浩脚下用力,“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在这时,瘦高个突然指着夜宸身后的墙角,惊呼道:“浩哥,你看那是什么?”
夜浩和矮胖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夜宸身后的墙角,因常年潮湿,墙体已经剥落,露出了一块发黑的石板。方才夜宸被踹倒时,身体撞在了石板上,竟让石板松动了一角,露出了一个狭小的缝隙,缝隙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发光。
“嗯?”夜浩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松开了踩着夜宸的脚,“去看看。”
瘦高个上前,用力将石板掀开。石板之下,是一个半尺见方的土坑,土坑中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令牌材质不明,非金非木,表面刻着一些晦涩难懂的纹路,纹路间萦绕着淡淡的黑气,若有若无,仿佛有生命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矮胖子伸手就要去拿。
“等等!”夜浩一把拦住他,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令牌,“这令牌看起来不简单,说不定是件古董宝贝,先拿回去给我爹看看。”
他说着,就要弯腰去捡。
就在夜浩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令牌的瞬间,趴在地上的夜宸突然动了。
他猛地抬头,眼中迸射出惊人的杀意,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终于露出了獠牙。他手中的木棍带着风声,狠狠砸向夜浩的膝盖!
“啊!”夜浩猝不及防,膝盖被结结实实地砸中,剧痛让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夜宸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起身扑向瘦高个,手中的木棍尖锐处直接刺向瘦高个的眼睛。瘦高个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后退,却被脚下的杂草绊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夜宸欺身而上,双手紧握木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瘦高个的胸口狠狠刺去!
“噗嗤”一声,尖锐的木棍穿透了瘦高个的胸膛,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夜宸的衣衫。瘦高个眼睛瞪得滚圆,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很快就没了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杀戮,让夜浩和矮胖子都惊呆了。他们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任人欺凌的废物,竟然敢杀人!
“杀……杀人了!”矮胖子反应过来,吓得魂不附体,转身就想跑。
夜宸眼中没有丝毫犹豫,拔出木棍,带起一串血珠,朝着矮胖子的后背追去。他的速度不算快,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如同索命的死神。
“别……别过来!”矮胖子吓得腿都软了,跑了没两步就摔倒在地,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夜宸,脸上满是恐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
夜宸没有说话,手中的木棍毫不犹豫地落下,狠狠砸在矮胖子的后脑勺上。一声闷响,矮胖子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解决了两个跟班,夜宸缓缓转向还跪在地上的夜浩。
夜浩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又看着浑身是血、眼神冰冷的夜宸,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夜……夜宸,你……你敢杀我?我爹是家族堂主,你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夜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从我被扔到这杂役院的那天起,就没人想过放过我。”
他一步步走向夜浩,每一步都踩在鲜血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血印。
“求你……求你饶了我,我给你当牛做马,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夜浩彻底崩溃了,不停地磕头,额头撞在地上,鲜血直流。
夜宸不为所动,举起了手中的木棍。
“不——!”
伴随着夜浩的惨叫声,木棍落下,终结了他的性命。
杂役院内,三具尸体倒在血泊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秋日的萧索混合在一起,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
夜宸站在尸体旁,胸口剧烈起伏,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平静,没有丝毫杀人后的慌乱,只有一种解脱般的冷寂。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又看了看墙角土坑中的黑色令牌。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令牌对自己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他走到土坑边,弯腰将令牌捡了起来。
令牌入手冰凉,仿佛蕴含着一股极寒的气息,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令牌表面的晦涩纹路,在接触到他的血液后,竟然开始缓缓流转,散发出淡淡的黑光。
夜宸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如同潮水般涌入,瞬间冲击得他头痛欲裂,眼前发黑。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强行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剧痛才缓缓消退。夜宸喘着粗气,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他脑海中多了一些陌生的信息,模糊地知道这令牌名为“道源令”,似乎是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而他的身体,并非毫无修炼根骨,反而是一种名为“道胎之体”的特殊体质,只是一直被某种力量封印着,无法觉醒。
而刚才,正是他的血液激活了道源令,道源令又反过来冲破了他体内的部分封印,让他隐约感受到了“气”的存在。
他尝试着按照脑海中模糊的法门,引导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流运转。出乎意料的是,那股气流虽然微弱,却异常灵动,运转起来毫无滞涩之感,所过之处,身体的疲惫和伤痛都在缓缓缓解。
“道胎之体……道源令……”夜宸喃喃自语,握紧了手中的令牌,眼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这三年所受的屈辱、欺凌、饥饿和寒冷,都化作了他心中最坚定的执念——变强!
只有变强,才能不再任人宰割;只有变强,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只有变强,才能站在这世界的顶端,俯瞰所有曾经轻视、践踏他的人!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又看了看杂役院外的方向。他知道,杀了夜浩三人,夜家绝不会放过他。这里已经不能待了。
夜宸转身走进破土屋,从床板下翻出一个破旧的布包,里面装着他仅有的几件衣物和平时省吃俭用攒下的几枚铜钱。他将道源令贴身藏好,用布包将自己的脸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随后,他走到院墙边,用力推开那扇破旧的木板,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杂役院外,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里堆满了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夜宸没有停留,沿着小巷快速前行,身影很快消失在青阳城错综复杂的巷道深处。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从捡起道源令、斩杀夜浩三人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
青阳城的夜,即将来临。而一头蛰伏的凶兽,已经悄然苏醒,正准备在这黑暗中,撕开属于自己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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