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殿主的书房内,时间仿佛凝固。那幅悬浮的“盘古-7号”世界模型无声运转,每一个光点的生灭,都可能是一个文明的兴衰,一次命运的抉择。
刘麟阁消化着这石破天惊的真相。没有愤怒,没有恐慌,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就像一名医生终于拿到了准确的病理报告,尽管病情骇人,但至少明确了方向和敌人。
“所以,”刘麟阁开口,声音沉稳,“‘幽冥商会’试图打开的通道,‘万界商盟’觊觎的财富,甚至‘寂灭之主’代表的终结……都发生在这个‘模型’内部。而我们的目标,在模型之外。”
殿主赞许地点点头:“理解至此,你已初步具备‘守门人’的视野。模型内的争斗,于大局而言,不过是沙盘上的推演。但切记,沙盘亦是真实的投射,其间的悲欢离合,因果纠缠,并非虚妄。我们的超越,并非为了漠视,而是为了真正的守护与解脱。”
“我明白。”刘麟阁道。他不会因为知晓了世界的“本质”就变得冷酷,相反,正因为知晓其“珍贵”与“脆弱”,才更需谨慎。
“那么,我该如何做?”他直接问道,“‘清理协议’已经启动,我被标记。被动等待绝非良策。”
殿主的目光投向那幅世界模型,手指虚点,模型一角迅速放大,呈现出之前崩溃的鬼市入口区域。那里依旧是一片混乱的数据流和空间乱码。
“系统的‘清理’是基于逻辑与规则的。它识别‘异常’,计算威胁等级,然后调用相应‘协议’进行修复或清除。”殿主缓缓道,“而要对抗它,或利用它,你就必须学会在规则的缝隙中行走,甚至……短暂地影响规则。”
“影响规则?”刘麟阁心中一动,他想到了自己那源自“太初归寂”的寂灭之力。那是一种近乎本源的“无”,是否也触及了某种底层权限?
“你的‘寂灭’,是一种非常接近底层‘删除’或‘归零’指令的力量。”殿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但粗暴的‘删除’会引发系统更激烈的纠错机制。你需要的是‘修改’,是‘引导’,是利用系统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
殿主伸出手指,对着那混乱的鬼市入口区域,轻轻一划。
没有光华,没有声响。但刘麟阁清晰地“看”到,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极高权限的意念流,如同手术刀般切入那片混乱的数据风暴中。它没有强行平息风暴,而是巧妙地引导着几股冲突的能量流相互抵消,将几处关键的空间结构参数进行微调……
几息之后,那片区域的混乱景象虽然依旧存在,但那种狂躁的、濒临彻底崩溃的趋势却被遏制住了,变成了一种相对稳定的“待修复”状态。
“这是……‘心念’的力量?”刘麟阁感受到那股意念流中蕴含的,并非他熟悉的灵力或神识,而是一种更为纯粹、更接近“意志”本身的东西。
“是‘权限’加持下的‘心念’。”殿主纠正道,“你的心念是舟,而‘守门人’的资格,以及你对底层法则的领悟,便是驱动这艘舟的‘权限’。记住那本册子上的话——‘心念为舟’。”
殿主收回手指,脸色微微苍白了一丝,显然刚才的操作并非全无代价。“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强行修复需要消耗的‘权限’和‘认同’太大,会立刻引来‘监管者’的注视。现在,你来试试。”
刘麟阁深吸一口气,目光锁定世界模型中,另一个较小的“异常点”——那是第七仓储区湮灭后留下的一片细微的“数据疤痕”,系统尚未完全将其平滑处理。
他回想殿主刚才的动作,不是调动寂灭之力去抹除,而是将心神沉入那片“虚无”的意境中,让自己的意念与那片“数据疤痕”建立连接。
他“感受”到那片区域的法则的不协调,如同乐章中一个刺耳的音符。他没有试图去消除这个音符,而是想象着……将它轻轻地“抚平”。
他将一丝极其微弱的、蕴含着“太初归寂”意境的意念,如同丝线般探出,小心翼翼地缠绕在那个“不协调”的节点上。
没有对抗,没有冲突。他的意念仿佛本身就具备某种优先级,如同管理员权限修改了一个出错的配置文件。
刹那间,世界模型上,那个代表“数据疤痕”的细微扭曲,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那片区域的空间参数恢复了平滑。
成功了!
虽然只是修复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疤痕”,但这意味着,他确实拥有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这个世界底层规则的能力!
“很好!”殿主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你的天赋远超我的预期。记住这种感觉,这并非力量的对抗,而是‘认同’的运用。你越是理解这个世界的‘代码’,你的‘心念之舟’就能航行得更远。”
就在这时,殿主眉头忽然一皱,目光锐利地投向世界模型的某个边缘区域。
“看来,你的‘测试’还是引起了一些细微的波动。‘清理协议’的效率比我想象的更高……或者说,你对‘异常’的吸引力太大了。”
刘麟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模型边缘,一片代表海洋的区域,原本平稳的数据流突然出现了异常的扰动,一个猩红色的光点正在快速生成,并朝着大陆的方向移动。旁边浮现出系统的标识:
#Anomaly detected: [cognition_hazard - class: Keter?] Approaching Shoreline. Auto-containment protocol Engaged.
(#检测到异常:[认知危害 - 等级:Keter?]正在接近海岸线。自动收容协议已启动。)
“认知危害?Keter级?”刘麟阁看向殿主。这些词汇明显带有那个“系统”的风格。
殿主脸色凝重:“一种能扭曲生命体认知,甚至修改其记忆与逻辑判断的异常存在。Keter级代表极难收容,且具有高度威胁性。系统的‘自动收容协议’未必能完全阻止它登陆。”
他看向刘麟阁,眼神深邃:“这是一个危机,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你在实践中运用‘心念’,并直面‘系统’清理机制的机会。去吧,前往东部海岸,‘青屿港’。在那里,你会看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记住,用你的‘心’去观察,去应对。”
刘麟阁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
理论已经了解,初步的实践也已成功。是时候,去真正的“战场”检验一下了。
他对着殿主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书房。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巡天殿主缓缓坐回椅中,目光重新落回世界模型上那个猩红的光点,低声自语:
“风暴将至,‘观测者’……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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