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三十，李奕新婚第三日。
吴国公府的后院书房内，檀香袅袅。
早在李奕大婚第二天就开始忙着恩科事宜的柳知絮，指着书桌上摊开的舆图，上面用朱笔圈出的神凰城周边两个郡县。
“夫君，你看，按照朝廷新颁的恩科章程，因为初试人口众多，神凰城无法全数容纳，所以在临江郡、望月郡，增设了两处初试考场。”
她的手指点在郡的位置上，“但临江郡那边报上来的考场布置，我觉得不妥。”
“他们将考场设在了城西的旧武库，那里三面环水，只有一个出口，看似易于防守，但若考生众多，一旦发生任何意外，疏散都成问题。”
李奕端着一杯沏好的春茶，随意瞥了一眼。
“无妨，我已经让暗卫配合绣衣卫人手去实地探查了。”
坐在另一边的顾无双，对这些弯弯绕绕的政务不感兴趣。
“考个试，为何要这么多讲究？道玄派收徒，需看根骨和心性。”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解。
“无双，你没说的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李奕哂笑说道，“能有被收徒资格的，无一不是经过筛选的‘自己人’。”
“夫君说的没错，顾姐姐，道理是一样的。”
柳知絮也是莞尔一笑，耐心解释道：“这次考试的本质，是陛下与夫君联手，要筛选出一批利益一致的寒门士子，从世家大族手里夺回权利，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所以每一个环节必须小心。”
“这样么？”
顾无双若有所思。
“咚！咚！”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老爷！夫人！”
管家玉弦的声线里透着焦急，“宫里来人了，说陛下急召，请你们即刻入宫！”
李奕放下茶杯，与柳知絮对视一眼。
“看来，那些人坐不住了，比我预想中反应要快。”
李奕站起身，理了理衣袍，脸上不见丝毫慌乱，“知絮，我们走！。”
“好。”柳知絮立刻应下。
顾无双站了起来，走到李奕身边，替他抚平了衣领上的一丝褶皱，“早去早回。”
“嗯，你在家好好休息。”
……
皇宫，御书房。
龙涎香的烟气袅袅升起，。
身着龙袍的女帝朱凰端坐于御座之上，金色的光影勾勒出她孤高清冷的轮廓，那张绝美的脸上，此刻覆着一层寒霜。
黄婉儿一身凤凰殿官服，安静地侍立在一旁。
“臣，李奕（柳知絮），参见陛下！”
当李奕和柳知絮踏入御书房，躬身行礼后。
“免礼！平身！”
朱凰挥挥手，“你们这次的差事可不好做，看看吧！”
话音落下，一卷密报被她从御案拿起，径直扔给了李奕。
“哦？”
李奕随口应答一声，轻描淡写地接住，然后展开细看。
这是绣衣卫的加急情报，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
几个呼吸后，他便已看完，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如何？”
女帝朱凰沉声问道。
“预料之内，情理之中。”
李奕将密报重新卷好，抬起头，直视着女帝，“陛下想让臣说什么？说他们胆大包天，还是说他们愚不可及？”
此言一出，旁边的黄婉儿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下。
柳知絮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夫君这又是……
“好了，有话直说！”
朱凰凤目一凝，“吴国公不会是怪朕打扰了你的新婚燕尔吧？”
“臣哪敢。”
李奕拱手一礼，“只是觉得，为这种注定失败的阴谋动气，不值得。”
“这群蛀虫既然想玩，陪他们过两招就是了。”
站在一旁的柳知絮已经从这三言两语中猜到了大概，她上前一步，主动请罪：“陛下，此事由恩科而起，臣身为副考，未能提前洞察阴谋，是臣之过，请陛下降罪。”
“行了 ，都不是外人。真要怪罪你，你家相公只怕不会给朕好脸色。”
朱凰没好气地说道，“婉儿，你来详细说明下。”
“吴国公，柳夫人。”
黄婉儿会意，上前一步，“绣衣卫密报核实：以陈郡谢氏、南阳萧氏为首的世族，暗中串联半月，他们摄于国公的威名，不敢在神凰城闹事，但已经计划好，将在人数众多的临江郡初试中动手。”
“他们已或买通，或威胁了数百名寒门士子同意，制造一场‘铁证如山’的舞弊案，以此来攻击柳副考识人不明，进而从根本上，否定此次恩科的公正性与合法性。”
一气说完，她便退回了原位。
柳知絮听完，已是遍体生寒。
好毒的计策！
根据初步的统计，现在在神凰城有资格参与考试的初试考生就已过五万人，其中鱼龙混杂。
若大规模舞弊真的发生，再被掌握宣传口径的他们用春秋笔法大肆宣扬。
届时，整个恩科都会沦为笑柄，陛下力推的改革，也无从做起。
“陛下，臣以为，当立刻增派绣衣卫前往临江郡，要求府兵配合，彻查所有考生身份，严防死守……”
柳知絮立刻开始思索对策。
然而，一声轻笑，打断了她的话语。
几人的目光，锁定在了发出笑声的李奕身上。
“陛下，知絮。”
李奕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加掩饰的轻蔑，“这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需要大惊小怪。”
“与其等着他们把脏水泼过来被动应对，不如……主动出击！”
“你的意思是？”
凤眸一亮，最先反应过来的朱凰问道。
“陛下，就是你想的那样。”
李奕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与妻子无双，化名参加临江郡的初试，到时随机应变就是。”
此话一出，御书房内，立刻陷入安静。
柳知絮和黄婉儿震惊之余，都是若有所思。
“办法不错，但李爱卿不觉得这样是杀鸡用牛刀么？”
御座之上，朱凰深深地凝视着李奕，深邃如海的凤眸中，翻涌最多的还是欣赏。
“陛下，臣也是想去亲眼看看，这些读了圣贤书的大周读书人，骨头还剩几两可用。”
李奕摇摇头，自信无比地说道，“万事开头难！您需要的是第一批火种，有了他们，后续的换血、变法才有机会开展，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他理所当然的话语中透着绝对的自信。
“好！朕准了！”
女帝掷地有声地应道，然后看向黄婉儿，“婉儿，给吴国公和夫人顾无双，备好真实可查的身份文牒。”
“臣，遵旨！”
黄婉儿躬身领命后，立即退出御书房前去安排。
“小奕，分寸你自己掌握，最好彻底斩断他们伸过来的爪子。”
朱凰看向李奕，语气柔和，说出的话语却无比冷冽，“等以后科举时，让知道痛的他们，不敢再随意伸手！”
李奕抱拳一礼，郑重道，“凰姐放心！这类活，我拿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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