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把一小袋粮食递到王婶手里,布袋沉甸甸的,隔着布都能摸到圆润的米粒。李团长靠在太师椅上,手指敲着扶手,目光扫过张氏紧绷的侧脸,慢悠悠开口:“听王婶说,你有两个孩子?”
张氏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掐进了掌心,声音发紧:“是……一个闺女,一个小子。”
“哦?”李团长挑了挑眉,嘴角的油光在灯光下晃眼,“我这院里不养吃白饭的,你要留下,最多只能带一个过来。另一个,要么留在村里,要么……你自己看着办。”
这话像冰锥扎进张氏心里,她猛地抬头:“团长,两个都是我的心头肉,我不能丢下任何一个!”
“要么带一个,要么你也别留下。”李团长把脸一沉,语气没了半分客气,“我给你粮食,是让你伺候我,不是让你带着全家来蹭饭的。想清楚,明天要么带一个孩子来,要么就别来了。”
张氏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王婶悄悄拉了拉衣角。王婶笑着打圆场:“谢谢李团长开恩,她就是一时没转过弯,我们回去商量商量,明天一定给您答复。”说罢,拽着张氏就往外走。
出了宅院,风一吹,张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王婶把那袋粮食抱在怀里,叹着气劝:“他张嫂子,我知道你难,可李团长能让你带一个,已经是开恩了。总比两个孩子都跟着你饿肚子强啊。”
张氏抹着泪,声音哽咽:“可让我丢下哪个?福英懂事,从小就跟着我受苦;福财才六岁,连顿饱饭都没吃过,我怎么舍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王婶放缓了语气,脚步也慢了些,“你想想,带一个过去,至少那个孩子能吃饱饭,能穿暖衣,总比在村里啃树皮强。剩下的那个,有这袋粮食,咱们再帮衬着,也能多熬些日子。”
张氏没说话,只是望着通往村子的路,心口像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
王婶抱着粮食走在旁边,又说:“李团长给的这袋粮,够咱们两家吃些日子了。你要是真带一个孩子走,剩下的那个,我会多照看些,总不会让他饿死。”
张氏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王婶怀里的粮袋,布袋上的线缝里漏出几粒米,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她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的枯草上。
“走吧,先回村再说。”王婶拉了拉她的胳膊,声音里也带了点涩味,“再难,也得一步步走。”
张氏点点头,脚步沉重地跟着王婶往村里走。风裹着寒意吹过来,她拢了拢衣襟,心里反复想着李团长的话——带福英,还是带福财?这个问题像刀子,在她心里割来割去,怎么选,都是疼。
走到村口老槐树下时,月亮已经爬得老高,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王婶停下脚步,把那袋粮食放在石头上,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看着张氏通红的眼睛,又开了口:“他张嫂子,这事你可得想明白,带哪个孩子,关系到孩子一辈子的命。”
张氏低着头,盯着地上的草屑,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知道,可两个都是我的娃,割哪个都疼。”
“我知道你疼,可咱们得往长远看。”王婶叹了口气,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你想啊,男人是一个家的根。福财是小子,以后长大了,能给你撑腰,能给你养老。你要是带他去,等他长大了,说不定还能帮衬着找他爹。可福英是闺女,再过两年就该嫁人了,你带不带她,以后她总归是别人家的人。”
张氏的身子轻轻颤了颤,王婶的话像一根针,扎在了她心里最软的地方。她不是没这么想过,只是不敢承认——福英十六了,比福财懂事,会自己找野菜,会照顾自己;可福财才六岁,离开她,连顿饭都吃不上。
“我知道福英懂事,可懂事的孩子,往往最吃亏。”王婶见她动心,又接着说,“你看福英,昨天还帮着李大娘挑水,今天又去山那边捡树叶,她自己能照顾自己。可福财呢?离开你,他连树皮都不知道怎么刮。你要是带福财去,至少能让他活下来,还能活得好点。”
张氏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却还是摇了摇头:“可福英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能丢下她?她才十六,还是个孩子啊!”
“我不是让你丢下她,是让你选个更能活下去的!”王婶的声音提高了些,又赶紧压低,“你想啊,李团长只让你带一个,你带了福财,至少福财能吃饱饭,能穿暖衣。福英在村里,有这袋粮食,还有咱们帮衬着,总能熬过去。可要是你带了福英,福财那么小,在村里说不定哪天就……”
后面的话王婶没说出口,可张氏却懂了。她深吸一口气,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很快就结成了小冰晶。
“你说得对,”张氏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福英年龄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福财还小,离不开我。我……我带福财去。”
王婶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就对了,你是个明事理的娘。等以后日子好了,你再想办法接福英过去,或者让福财回来找她,总能团聚的。”
张氏没说话,只是弯腰抱起那袋粮食,转身往村里走。月亮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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