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像鼓点敲在心脏上,越来越近,带着粗野的低语和刀鞘无意刮过石头的刺啦声。火光能照见的范围边缘,已经隐约晃动着扭曲的人影。
张翠儿吓得浑身僵直,连呼吸都忘了,死死抓着林晚的胳膊,指甲掐进她皮肉里。
林晚顾不得疼,另一只手紧紧捂着瑞瑞的嘴,把孩子整个按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可能投来的视线。她能感觉到瑞瑞小小的身体在剧烈发抖,却没有哭出声,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向萧衍。
他不知何时已完全睁开了眼,那双眼里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沉静,像结了冰的湖面,映着跳跃的火光,深不见底。他对着林晚,极快地比了两个手势——指指火堆,又指指自己刚才靠坐的那块土坷垃后面。
林晚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制造动静,吸引注意,他埋伏反击!
这是眼下唯一可能搏一把的办法!指望求饶或者逃跑,死路一条!
没有时间犹豫。就在那三个凶徒的身影几乎要完全走出黑暗、踏入火光范围的那一刻,林晚猛地抓起一把沙土,狠狠扬向火堆!
噗的一声轻响,火苗被沙土压得一暗,爆起一团灰烟,短暂地模糊了视线。
“操!怎么回事?”对面传来一声粗鲁的咒骂。
几乎在同一瞬间,萧衍动了!他根本不像个腹部重伤的人,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和力量,身影与那片短暂的昏暗融为一体,猛地扑向最左侧那个因为火堆突变而下意识愣神的凶徒!
惨叫声猝然响起,又戛然而止!
是石头割开喉咙的闷响,伴随着人体重重倒地的声音。
剩下的两个凶徒这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怒:“妈的!有埋伏!”
火光重新变亮,映出萧衍苍白如纸却杀气凛然的脸,他手里握着那块边缘锋利的石片,上面滴着暗红的血。他脚下,一个凶徒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着,喉咙处是个可怕的豁口。
但萧衍这一下也耗尽了他勉强凝聚起的气力,身形晃了一下,不得不靠在那块土坷垃上急促喘息,按着腹部的手再次被鲜血染红。
“是他!果然没死!”另一个脸上带疤的凶徒看清萧衍的脸,眼中闪过惧色,但随即被狠厉取代,“他就一个人!还受了重伤!宰了他!”
两人同时挥着柴刀扑过来!他们看出了萧衍的虚弱。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萧衍不可能再挡住两个人!
就在这时,一直被恐惧钉在原地的张翠儿,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尖叫着抓起地上燃烧的一根柴火,没头没脑地朝着离她最近的那个凶徒扔了过去!
燃烧的柴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那凶徒下意识侧身躲闪,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
萧衍眼中寒光一闪,抓住这瞬息的机会,猛地侧身避开正面劈来的柴刀,石片精准地划向那躲闪柴火凶徒的手腕!
又是一声痛嚎,柴刀当啷落地。
但另一个凶徒的刀已经到了萧衍面前!眼看就要劈中他的肩膀!
千钧一发之际,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在那凶徒的后脑勺上!
是林晚!她几乎是拼尽了全身力气,砸出那块她一直攥着的石头!
那凶徒被打得往前一个趔趄,劈砍的动作变了形,刀锋擦着萧衍的胳膊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萧衍闷哼一声,眼神却更冷,就着对方失衡的瞬间,石片毫不留情地抹过他的脖子。
第二个凶徒瞪着眼睛,嗬嗬了几声,倒了下去。
最后那个手腕受伤的凶徒,眼见两个同伴瞬间毙命,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手腕剧痛,转身就想往黑暗里逃!
“不能让他跑了!”林晚失声喊道。让他跑了,后患无穷!
萧衍想追,却踉跄一步,差点摔倒,他的体力彻底耗尽了。
眼看那凶徒就要逃入黑暗。
突然,一道瘦小的身影猛地扑过去,抱住了那凶徒的腿!
是张翠儿!她像是疯了一样,死死抱住不放,嘴里喊着:“让你欺负人!让你欺负人!”
那凶徒又惊又怒,抬脚就想踹她。
就这片刻的阻滞,已经够了。
萧衍强提着一口气,猛冲两步,将石片狠狠扎进了那凶徒的后心。
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火堆噼啪的燃烧声,和三个幸存者粗重急促的喘息声。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地上躺着三具尸体,死状可怖。
张翠儿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沾血的手和衣服,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后怕地呜咽起来。
林晚也腿软得差点站不住,她靠在土壁上,胸口剧烈起伏。她杀人了……虽然不是直接,但那块石头……她看着自己的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只有萧衍,他撑着膝盖,喘息稍定后,便开始冷漠地搜查那三具尸体,从他们身上找出少许干粮、火折子和一点散碎铜板,又费力地将尸体一具具拖到远处黑暗的沟壑里,用沙土粗略掩盖。
他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仿佛做过无数次。
处理完一切,他走回火堆边,清洗了一下石片上的血迹,又就着水囊里的水(林晚偷偷续过灵泉水)冲洗了自己胳膊和腹部的伤口,撕下死尸身上相对干净的布条,咬牙给自己重新包扎。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显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林晚和张翠儿都默默看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最终,是林晚先开了口,声音还有些发哑:“他们……还会有人来吗?”
萧衍包扎的动作顿了一下,摇摇头:“这是最后三个追得最近的尾巴。”他顿了顿,补充道,“短时间,安全了。”
这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林晚和张翠儿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点。
林晚看着萧衍惨白的脸和不断渗血的腹部,沉默了一下,将水囊再次递过去:“多喝点水。”
这次,萧衍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深沉,带着某种审视和难以言喻的意味。他接过水囊,没有立刻喝,而是缓缓道:“今晚的事,多谢。”
谢她扬沙土?谢她砸出那块石头?
林晚摇摇头:“是为了我们自己。”她顿了顿,看向他,“你的伤……需要草药。”
荒郊野岭,哪里去找草药?
萧衍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些枯死的灌木和顽强存活的灰绿色植物:“往南再走一天,有一条几乎干涸的河床,附近或许有能用的止血草。”
他知道路?他认识草药?
林晚和张翠儿都看向他。
萧衍垂下眼,看着跳跃的火苗:“我曾在南边……驻防。”他说的很简单,却解释了他为何认得路,或许也解释了他那一身凌厉的杀伐之气。
驻防?军人?将军?林晚心里猜测着,却没有再问。
经过这一夜,一种微妙的关系在三人之间建立了。不再是完全的陌生人,而是共同经历了生死、暂时捆在一起的同盟。
夜更深了。
后半夜,无人入睡。
林晚守着火堆,添着柴。张翠儿抱着膝盖发呆,时而看看自己的手。萧衍闭目养神,但谁都知道他醒着。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黑暗退去,照亮了这片经历过厮杀的土地。虽然尸体已被处理,但那片被踩踏凌乱的地面和隐约残留的暗红,依旧诉说着昨晚的惊心动魄。
逃荒的队伍重新骚动起来,人们麻木地起身,继续昨天的路程,似乎没人注意到这支小队伍里少了三个人,也没人关心林晚她们这边多了一个浑身是伤、气息冷厉的男人。
孙老丈被人搀扶着路过,看到萧衍,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乱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晚抱起瑞瑞,和张翠儿对视一眼。
萧衍也强撑着站起来,虽然脚步虚浮,但眼神依旧坚定地望向前方——他所说的那条河床的方向。
“走吧。”林晚低声道。
新的路,似乎就在前方。
但真的能顺利找到河床,找到草药吗?萧衍的伤能撑到那里吗?而那条河床,又是否真的象征着生机?
林晚看着萧衍艰难前行的背影,心中那根弦,依旧绷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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