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才会让陈见情不自禁地抬起头。
这是第一次，陈见从杨清越的眼里清楚地看到了欣赏的情绪。
是那么纯粹而不含杂质的欣赏。
陈见没扛得住他的眼神。
脸蛋慢慢烧了起来，到了最后她觉得自己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一个仰望了多年的人突然低头看你，眼睛里全是你的倒影，这是什么感觉？
是难以置信到快要窒息的感觉。
陈见深有体会。
见到她如此激烈的反应，杨清越怔了一下，然后眉心微动，无奈地说道：“怎么了？难道不是吗？”
没等陈见回话，杨清越许是意识到这样的氛围太过旖旎，他不着痕迹地离陈见远了两步，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对了，31号那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我打算把之前看的东西再过一遍。”
随着杨清越挪开视线，陈见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因为刚才太过紧张，回话的时候声音甚至有些哑哑的。
“跨年都不出去玩？”杨清越挑眉问道。
也没什么好玩的。
跨年出去哪里不是人挤人，而且一般景点的东西又死贵，费人又费钱。
还不如珍惜时间多看会知识点。
但这些话陈见都没敢说，她怕杨清越觉得她无聊。
沉吟几秒后，陈见斟酌着回道：“到时候看情况吧，先把当天安排的任务做完了再说。”
“还真是大学霸。”杨清越难得调侃，朝着陈见递了一个揶揄的眼神，“对了，那天不用帮我占位置了。”
“你白天也不来么？”
“嗯。应该一天都没在学校。”
预料之中。
陈见沉默着低下了头。
她总是在许多个微小的时刻意识到，杨清越和她不一样。
她是只会读书不懂放松的呆瓜，而他是吃喝玩乐样样不落的天才。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陈见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答道：“好的。”
对此陈见很遗憾。
原以为在2017年最后一天，她能和杨清越一起度过，没想到现在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图书馆。
上午还好，图书馆虽不如往常热闹，但仍有不少同学坚守在座位上。
到了下午，人越来越少。
等到陈见吃完晚饭回到座位后，才惊觉周围同学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离开。
放眼望去，偌大的图书馆只有对角线处有一个女生垂着头沉默地看着书。
原本熙熙攘攘的图书馆此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因为太过安静，连陈见的呼吸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夕阳的光从图书馆未拉上窗帘的缝隙渗进，沉沉地打在陈见的脸上。光影把她的脸分割成两半，一半明亮，一半灰暗。
陈见怅然地扫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医用化学课本，环顾四周，空空荡荡的座位让她心里突然冒出无限的落寞之感。
她揉了揉眼睛，偏头看向窗外。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陈见从未像此刻一样，如此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如此孤独。
新的一年又要到了。
她轻轻地对着窗户哈了一口气，水雾蒙在表面，模糊了下面偶尔路过的行人的身影。
但我依然一事无成。
烦乱的思绪像一团搅乱的线团，陈见努力地想要找到线头，却发现一切的努力只是徒劳。
负面的情绪就像一个沼泽，深深地吸着陈见。
越挣扎，越深陷。
“在想什么？”
就在这种时候，陈见听到她以为根本不会听到的声音。
猛地一回头，发现杨清越顺势坐到了她的身边。
不是幻觉。
他真的出现了。
“你怎么来了？”
见到他的一瞬间，情绪达到顶峰。陈见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
“正好路过学校，给你带点新年礼物。”杨清越抬手，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
陈见只觉难以置信。
她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精致的礼物，甚至忘了说话，耳边回响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昨天发工资，庆祝一下。”杨清越单手撑头，学着她的样子歪头看向窗外。
他的模样倒影在陈见眼里，她仿佛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咪。
小猫咪懒洋洋地抖了抖胡须，向她撒了个娇。
“怎么不打开看看？”
陈见恍惚着伸手，拉开礼品袋，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一个精致的小蛋糕，和一本书。
透过暖黄的光线，陈见看到了书名——《杀死一只知更鸟》。
他特意把这本书送给了她。
“谢谢……谢谢……”
陈见手足无措地喃喃着，翻来覆去嘴里只有那两个字。
见到她呆住的模样，杨清越哼笑了声，有意逗趣道：“就一句谢谢吗？”
“可我……我以为你不来，我没有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听到他的反问，陈见着急地解释道。
他的出现已是意外，礼物更是意外中的意料之外。
“啧。”看到陈见被逗得快急哭了，杨清越笑眯眯地转移了话题，“开个玩笑，别这么紧张。今天复习得怎么样？”
见杨清越笑得狡黠的模样，陈见知道他只是有意逗她，下意识地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表示自己的不满。
她并未意识到动作的亲昵，杨清越却因此微愣了一下。
“不是很好。看过一遍的内容发现自己还是记不住。”
杨清越很认真地听着她讲话，长而浓密的睫毛随着他轻浅的呼吸微微颤动。
“陈学霸，别对自己太苛刻。”他同陈见说话时压低了嗓子，刻意压低的声线听起来又低又酥，“你这么棒，期末一定是第一。”
感受到他说话的热气余温轻轻蔓延到脸颊，陈见从耳根烧红到了耳尖，她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像个喷气火车，噗嗤噗嗤冒着热烟。
“啊。”陈见还来不及回复，杨清越就低头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挑眉说道，“我该走了。”
“你……你还要出去吗？”
杨清越一边挂断电话，一边起身，把凳子重新推入原位。
“嗯。去泡个温泉。”
陈见也跟着起身，问他：“你们晚上不回来了吗？不是要查寝吗？”
“拜托学霸。”杨清越单手回着消息，另一只手轻轻弹了弹陈见的额头，他轻抬眼眸说道，“明天要上课呢，怎么可能不回来。我们提前和宿管阿姨打过招呼了，晚点回去跟她说一声就行。”
陈见想送杨清越一段路。
意识到陈见的意图，杨清越嘴角微微莞尔，他摇头拒绝。
“好了，你看书吧。他们已经在下面等我了。”
说完朝着陈见摆了摆手，大步离开，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
直至视线中再也见不到杨清越，她冲到窗边，透过玻璃往下看去，捕捉到了杨清越离开的背影。
陈见一眼就看到了他。
杨清越走在一群人的中心，身姿挺拔。旁边有男生兴奋地一拳打上他的肩，嘴里叫嚷着什么，陈见听不清楚，但她清楚地看到杨清越因此露出了开怀的笑容，因为笑得太过开心，脸上的猫纹也显得分外清晰。
新年快乐。
陈见远远望着渐渐远去的杨清越，低声说出了那句没来得及的祝福。
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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