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徽玉见对方迟迟不开口，只得问道：“嬷嬷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郑嬷嬷这才从回忆的桎梏中脱离，回道：“大小姐，夫人这几日是茶饭不思，忧虑过度……”
陈徽玉听到这话有些烦闷的合起了手中书籍，直接打断道：“那就去找大夫，找我有何用！”
郑嬷嬷其实也不想来，可这母女两人僵持着也着实是不像样，虽说这消息传不到外头去，府中众人的眼神却是如芒刺背，让人不由得心慌。
夫人如今的情绪也越发让人捉摸不透，那眼神有时候真的是让她心里瘆得慌！
想到这郑嬷嬷也替王氏有些不值，两人虽为主仆，可毕竟还是从小到大的情分。
“大小姐您和夫人吵了一架，二小姐如今又生死不明！
再加上那李翠莲还与夫人吵了一架，如今出府不知所踪，夫人这心里哪能好受，大小姐你只需要顺着一下夫人就好了，这母女哪有隔夜仇啊……。”
听到郑嬷嬷的这一番话，陈徽玉嘴角扯起一抹不屑的微笑。
紧接着反问道：“母女哪有隔夜仇？可我如今却是在想：母亲是不是真的有将我这个女儿放在她心上呢！
她既不爱我，也不爱妹妹，对本相更是一口一个白眼狼的叫着，对自己儿时好友也是恶言恶语，不管不顾的扎刀子——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不成？”
郑嬷嬷听到这话却是流下眼泪，双膝跪地，跪地声音响彻整间：“小姐这话诛心啊！”
随即又扯出怀中手帕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奴从小伴夫人长大，对夫人的性子是再清楚不过了，小姐你是夫人的第一个孩子，怎么会不喜欢小姐你呢？”
陈徽玉听到这话，眼眶微红，可每当想到前世种种，她才发现释怀真的好难……
她是理解王氏的，对方的一切都由这个封建的时代所铸造。
王昕月自小跟着父母游走各地，年岁尚小时就亲眼见证自己弟弟死在自己面前 ，人不能在不该承受某件事的年纪承受太多——有人能因此磨练心智，可磨练心智的同时，心中按部就班在成长的秩序也就此被打乱，谁也不会知道此人在成长的那一瞬心中的慌乱和无助，以及过后的强行伪装！
后与李翠莲相识，可未及几年外祖高升，王氏初入新环境时的不安，需要通过忙着结交朋友来令其心安，自然是无暇顾及李翠莲这位儿时好友，一个人身体负荷过重时，自然只想先顾及眼前的事物。
可待到彻底稳定下来后，再想联系却发现为时已晚，寄出的信件是一封都未回！
能够和对方倾诉的友情无非只有两种，一是相交于微时，二是相交于困境之时。
可王氏却没了可以倾诉之人，即使再不甘也只能顺应这时代——两位家世相当，互合眼缘的新人拜了高堂，结为少年夫妻！
虽有吵吵闹闹，也曾动过手，可还是相互依靠着，未曾想出了一趟远门，自己眼中独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就带回来一个妾室。
在外头人看着都理所当然的举动，在王氏这却成了对方对年少誓言的背叛，她不能表现出不开心，更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妒忌和厌恶，甚至连生气都不敢有。
在这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封建时代，这样的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她只能强撑着虚假的笑脸来维持这所谓的体面！
这体面她或许不想要，可当所有人都逼着她装，她不得不装，装着装着这面具却是摘不下来了！
所以当自己这个女儿想要摘下其面具时，她心绪才会那般激动。
看到郑嬷嬷老泪纵横的模样，陈徽玉心中也是有些不好受，只得走上前扶起对方：“容我想想。”
小月见状，立马吩咐道青红青绿：“将郑嬷嬷安然送出院子，不要摔着哪了！
可得仔细着点。”
见郑嬷嬷出了门，小月这才放下心来，她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是更心疼大小姐些！
所有人都只知要求小姐这，要求小姐那，他们倒是好了，受委屈受苦的全是小姐，就仗着小姐心软。
真真是太不要脸了，要她说，就该一棒子全打出去！
看着小月满脸愤愤不平，像是随时会冲出去与其辩驳的模样，陈徽玉叹了口气：“别气了，我都没你那么生气～”
小月却是转过身，心中的气也因这三字少了一半，可心中还是有些愤慨：“早知道嬷嬷进来是说这话，奴婢定不会叫她进来！”
陈徽玉为了挑开话题，问道：“你也到了该嫁娶的年纪了，可有喜爱之人，要是有喜欢的就直接跟我说，我将你认作义妹，届时给你置办一副嫁妆，给你嫁出去！”
青红青绿听到这话，只觉得这神仙待遇简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的地步。
可小月听到这话却是眼眶一红：“小姐可是厌了我？”
陈徽玉听到这话心头一梗，对方怎么会这么想，可也立马解释道：“我只是想着你这年纪也到了，若是有想嫁之人，我也不会强留你罢了，不然到时候留来留去倒留成仇了！你要是想继续待在我身边，那就待着，这一等的位置一直属于你。”
小月听到这话，这才慢慢擦干眼泪：“我才不要嫁人呢？”
“那就把眼泪擦干，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相虐待了你呢？”
见陈徽玉不说要将自己嫁出去的事了，小月这才回应道：“诺。”
“你们俩出去守着，我来服侍小姐的笔墨！”
青红青绿退了出去，小月这才笑着走到陈徽玉书桌旁边磨起了墨锭。
见对方脸上挂着的讨好的笑容，这是生怕自己将她嫁出去啊，陈徽玉无奈的笑了笑。
……
正午的光透过窗柩，树叶的影子随风飘舞，一切都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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