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天的大雨洗去了近一个月来的暑气,如今雨虽停了,可阴沉的天似乎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这两日宫中的氛围不比这天好多少,富察贵人的孩子没保住,皇上为此伤心了一阵,若只是这样,后宫倒不至于噤若寒蝉,可这事儿牵扯到了前朝就不一样了。
这两天前朝的满洲老臣在早朝对着皇帝发难,势要让皇帝废后,理由是皇后戕害嫔妃,残害皇嗣,不配为国母。此事当然是富察氏起的头,但是紧接着钮祜禄氏、赫舍里氏等满洲勋贵世家都跟着上了折子。
宜修这个皇后在真正的满洲老臣眼中本就不够格,一个落魄世家出来的女儿,又是从侧福晋扶正的福晋,这样的出身已经让很多勋贵人家看不上她了。再加上宜修这些年从未接见过这些满蒙王公贵族的家眷和朝廷命妇,一个只有皇后的名头却没有皇后实权的人,这些人自然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至于废后这事儿会引起一众满洲老臣的认同,说到底还是利益动人心。无论如何,只要宜修被废,他们族中的女儿就有了成为皇后的机会,他们知道能不能成不一定,但是在这些人眼中,有机会就足够了。更何况,除了这些满洲老臣,还有一个年羹尧跟着瞎掺和,他当然知道自己和妹妹都是汉军旗出身,根本坐不到皇后的位置,但这并不妨碍他打击皇后,谁让他的妹妹一直和皇后不和呢!
前朝的消息每日都能传进后宫,前两天宜修还能装模作样的说一句“后宫不得干政”,可如今废后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不是她能装聋作哑混过去的了。
“娘娘,景仁宫的人来传话,说皇后娘娘病了,这些日子就不必去请安了。”
陵容听着星罗的话笑着放下手中的书,“想来是皇后娘娘的头风发作了。”
“前朝的消息每日都能听到,皇后娘娘也不能一直自欺欺人啊!”
“那想必这次的头风是真的了!”主仆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亲手策划了这场风暴的两人,她们怎么会不知道面对风暴的当事人有多痛苦呢?
陵容扶着星罗的手从榻上起来,“星罗,去备轿,皇后娘娘病了,本宫该去探望。”对于宜修,陵容不亲自送她一程,心里总是有气的。
景仁宫内,宜修身形佝偻的坐在象征着皇后的宝座上,手上的指甲因为攥着玉如意太用力而劈开,指尖的血迹滴在玉如意上,红与白的对比是那样明显。
“娘娘,您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呀!”剪秋跪在宜修身边给她上药,明明那么疼,可宜修恍若未觉。
“娘娘,淑贵妃来了。”
宜修听到宫人的通传眼神才有了些焦点,“叫她进来吧。”
宜修当然不想见陵容,可如果真的不见,只怕会被人说她心虚气短,不敢见后宫的人。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陵容像往常一样向宜修请安,脸上看不出丝毫幸灾乐祸的情形。
“起来坐吧,这时候来景仁宫,可是有什么事儿?”宜修神色憔悴,可还是强撑着精神像往常一样和陵容说话。
“臣妾听闻皇后娘娘病了,特意来探望,娘娘要保重身子啊!”陵容面上带着关心,一如她在后宫一直以来的形象。
“多谢你挂心,本宫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头疼也是时常有的,不打紧。”宜修有些牵强的笑了笑,虽然神色疲惫,但并不失态。
“外间事务繁杂,扰了皇后娘娘的清净了。外头那些话臣妾也听了两句,娘娘实在不必将那些话放在心上。毕竟这皇后之位,本就是您不配,又谈何德不配位呢?”陵容脸上的笑意和往常一样温和,只是眼中再没了以往的和善。
“淑贵妃你放肆!”宜修从未想过这样的话能从安陵容的嘴里说出来,明明她从未害过安陵容,在安陵容跟前,她绝对是个称职的皇后。
“放肆?臣妾不过说了句实话而已。”陵容气定神闲的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皇后娘娘,你当真以为你的后位还保得住吗?”
“皇上未曾下旨废后,本宫依旧是这大清的皇后,淑贵妃,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陵容没有与她争执,“皇后娘娘知道的,皇上最看重的就是朝中安稳,如今娘娘的所作所为可是犯了众怒,不仅是朝中大臣,就连宗人府的族老都上了折子要求皇上废后,娘娘觉得这种情形,纯元皇后可保得住你?”
宜修不说话,她只是盯着陵容的脸,她不明白,为何安陵容会对她有这样大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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