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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籍册有了，第二日一早，苏唯就顺畅地出了京城。
清呈山上有一座鹤林观，向来香火鼎盛，香客不绝，京城之中，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它的存在。
而在另一个山头上，有一座贞女堂与之遥遥相望，贞女堂是女子修行的地方，里面收容的多是些犯了错的官家小姐，她们在里面修行女戒，忏悔己过，说好听了是让她们在此改过自新，难听点，便是那些大家族对这些女子的厌弃，杀了她们，未免世人说凉薄，便送来这里自生自灭。
苏唯慢悠悠地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顺着水源很轻易就找到了薛芳菲。
“这位......娘子，我能借个火吗？”
娘子这个称呼着实别扭，苏唯喊的不自在，却是不能不入乡随俗。
不等心伤欲绝的女子作答，她就蹲下来在地上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三根长四十公分左右的铁条，和一个圆环铁条拼成一个简易支架，然后又在包袱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铁碗，走到河边舀了半碗水放在架子上等水烧开。
河水再清澈甘甜，她也没有喝生水的习惯。
趁着烧水的时间，苏唯大大方方地向薛芳菲投去好奇的目光，她刚才一连串动作也没有得来薛芳菲一个侧目，何况回答。
只见那人脸色白如霜雪，身上的白衫也让她的身形显得愈发消瘦，尖尖的小脸上没有丁点赘肉，一双泛着红血丝的大眼睛呆滞无神，僵愣愣地望着前方，手中还紧握着一支短笛。
她不理人，苏唯也就收回视线。
碗里的水很快就翻滚开来，又让它滚了一会儿后，就连同架子一起把它从火堆上移开，倒进去一瓶药粉后，等它慢慢降温。
差不多到了可以入口的温度后，苏唯把水倒进一个小杯子里递给薛芳菲。
薛芳菲动作缓慢地看了看杯子，没接。
苏唯也不恼，杯子一直举着：“不开心的时候，最适合吃点甜食愉悦心情。”
薛芳菲这才抬起眼眸看向苏唯，这一天一夜里，她无时无刻不陷入从前与那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情景，和昨夜大雨滂沱的清呈山土坑，不由地怀疑往日的夫妻恩情是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她恨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清，才会为了跟沈玉容成婚不惜忤逆自己的父亲。
现如今声名狼藉，背着一个与人私通的罪名让家人蒙羞不说，还牵连父兄枉死。
悔恨交加之下，她几度寻死，却是又忆起姜梨的苦心劝慰，这才幡然醒悟，她不能死，她要查出沈玉容背后之人是谁，为父兄报仇！
薛芳菲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苏唯静静看着，等她接过杯子。
只是苏唯所说的“甜食”一入口，薛芳菲就苦得皱起眉头。
苏唯笑着解释：“嘴里苦了，心里就不觉得苦了，虽然我与娘子萍水相逢，却是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只希望这杯茶水能稍稍排解娘子的苦楚。”
薛芳菲对着苏唯轻笑了一下，苦是智者之味，苦能醒头明目，她此时正是需要，仰头灌下余下的一整杯后，泪眼模糊地夸道：“好甜的茶。”
往后好多年，再想起两人相遇的场景时，犹觉得这是她喝过的最甜的茶。
薛芳菲如今无处可去，苏唯便提议去附近的贞女堂落脚，薛芳菲也正有此意，昨日姜梨告诉她会送来吃食，现在又迟迟等不来她，不由得担心姜梨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两人姐妹相称，给贞女堂捐款后，又提出在此处修行半月，有银钱抠门，堂主自然无有不应，笑容满面地给两人安排了住宿。
苏唯放好包袱出来，就看到薛芳菲跟着一个身穿白衣，头戴白纱的女子走进连廊尽头的厢房。
她提步跟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个女孩的背影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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