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汀最近很忙，有时半天都停不住脚，连口水都喝不上，好不容易得空喘息，立刻腾出时间去看看楚笙。
然而，她的住处却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
屋子里传来闻人珣大喊大叫的声音，很是聒噪。虽然他在吐槽楚笙的无知粗俗，但语调上扬，声音清脆，带着点高傲的得意。不像吵架，更像朋友之间的斗嘴。
什么时候，这两个关系好到这样了？
闻人汀突然觉得很委屈。
当初，是她把楚笙救回来的，整日照顾，醒来之后她身体动不了，怕她无聊还给她买了玩具和故事书，可是现在一转眼，怎么楚笙就成了别人的人了？她只有几天没来而已。
几天的时间，就能让一个人，重新认一个人当主人吗？
在与楚笙的相处过程中，闻人汀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她的想法，会故意装可怜，还会夸大伤情以此来表现自己的辛苦和不易，诸如此类，如同一点点渗透进木头的水滴。
总会驯化的。
总会将楚笙这只桀骜不驯的鹰，驯化成一只听话的猫。
然而，这段时间付出的努力和精力，又是给别人做了嫁衣。闻人珣的出现，在楚笙的眼里，是可以能将她的救命恩人替换掉的存在。不禁有些恶心，闻人汀一想起楚笙就觉得恶心。
那是被她救活的狗，却在活过来之后对别人摇尾乞怜。
涵养使闻人汀依旧保持着冷静，做不到如同市井大妈一样开始疯狂叫骂，但嫉妒在路上狂飙，撞碎了脆弱的理智，她双拳紧攥，指甲嵌入掌心也在隐忍崩溃。
什么都不是她的。
什么都不是。
闻人汀弄出声响，被二人发现，弟弟光明正大的打了招呼，然后热络的将其迎进了屋。
闻人汀之前让他别来，被当成了废话。
“阿汀，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楚笙问。
“最近可能太忙了，没怎么休息。”闻人汀说完这句，没再理会楚笙，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闻人珣的身上：“过两天我和顾神的徒弟容槿去找莳萝，你也一并跟着，母亲说正好趁这个机会，磨磨你的性子。”
“不想去。”闻人珣撇嘴：“总让我磨性子，我的性子已经很好了，难道母亲想让我变成你这样吗？我可不想被人欺负了连还嘴都不敢，怯懦的根本就不像世家子弟。”
被人欺负？
楚笙的雷达动了：“你姐被谁欺负了？”
“很多人啊。”闻人珣竟开始真的掰起手指头算了：“上学的时候，赵家的公子调戏过我姐，说要娶她做侧室，王家主母的外甥要我姐陪他喝酒，还有那个叫孟——”
“够了。”
闻人汀耐着性子：“是母亲让我通知你的，如果有不满，你去找母亲，让她为你做主。”
闻人汀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和善。
闻人珣很少见她这样，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小时候，意识到说的话有点过分了，他拽了拽闻人汀的衣袖，开始撒娇：
“姐，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就是我不想变成你这样而已。我一个大男人，就是得有血性，有风骨，不能跟你们女人似的，一个尾音拐八个弯还有人说是风情万种。”
得强硬，像是钢铁一般，宁折不屈。
闻人珣也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让他跟着闻人汀多学学，学她的好学上进和为人处世，学她的待人接物和言谈举止。就好像一个满分的答卷已经摆在那里了，他照着抄就行。
可闻人珣看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都说闻人汀说话温柔含蓄，做事温和不激进，可那些世家小姐，不都是这样的吗？平日里一副大气都不敢喘的怯懦样子，叫她们一声，回应的声音比蚊子声还小。
温柔含蓄这个品质很常见，周围到处都是。
小声说话，做事细心，照顾好身边人的情绪，学会察言观色，会茶艺懂女工，共情能力强，遇到点悲伤的事眼泪就不要钱的往下掉。
挑出十个世家小姐，八个都是这样的。
所以，有什么好吹捧的？
他的姐姐，不过是世家小姐中最普通的一个，拥有着最平凡的性格，说是温和其实是软弱怯懦。
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闻人珣即使不说，但他骨子里还是有点看不起闻人汀的，从他只言片语中，就能拼凑出最完整的他。不想成为闻人汀，这并不是一句能让人受伤的话，因为就连闻人汀自己，都不想成为她。
闻人汀只觉得讽刺。
闻人珣是已经被养废到这种地步了吗？连让他去的真正含义都不懂。只知道一味地表达抱怨和轻视，但闻人汀不准备提醒他，就要让他继续糊里糊涂的混下去。
最好抱着他的自命不凡，一辈子都这样。
“可我没看到你身上有血性和风骨。”
楚笙歪歪脑袋，不明白为什么闻人珣能做到这么自负，她率真的指了指墙角，灿然一笑，任谁都看出有几分的故意揭短：“前几天你还缩在那里嗷嗷哭，求阿汀救你呢。”
闻人珣一顿，而后梗着脖子：
“我是看在你跟我姐的关系上，没对你下死手，丑八怪，你别胡说八道，影响我的形象。”
死鸭子嘴硬。
楚笙想把他的嘴巴撬开，看看能有多硬。
闻人汀转手将闻人珣推出门外：
“天黑了，你该走了，路上注意安全。”
“姐，你不回去吗？”闻人珣耍起了无赖：“最近这几天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我都看不见你的人影，跟我一起回去吧，顺便去看看母亲，到时候我表明态度，如果母亲生气，你可得救我啊。”
闻人汀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楚笙。
她十指交叉枕在脑后，往椅背上一靠，下巴微微抬起，眼神对视之际，双眸黑的发亮，炯炯有神。
闻人汀收回目光。
关上门的时候，她想，再给楚笙一个机会吧。
闻人汀会试着单方面将闻人珣拦截，如果楚笙问一句有关闻人珣的任何问题或者提到，那闻人汀就不要她了，彻彻底底的将楚笙这个人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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