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瑶扶罗安去床上躺着，拉过被子给他盖好：“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
罗安瞄了她一眼，意思是：我就是大夫。
念瑶讪讪道：“不是说医者不自医吗？”
罗安闭上眼睛，眉目间一片倦意。
念瑶觉得心疼，伸手轻抚他皱起的眉，声音自然软下来：“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不知，一会回来。”
待念瑶走远了，房间里安静下来，罗安沉重的吐了口气，觉得活着真累。
罗安休息，许生不便打扰，自然跟着念瑶。念瑶走许生跟着走，念瑶停许生跟着停。
念瑶忍不了，对冬至和小满道：“你俩将他剁了，骨头扔后花园里喂狗，肉扔前面池子里喂鱼。”
话音未落，小满长剑已出鞘，对许生虎视眈眈。
许生急道：“嫂子，有话好好说。”
念瑶道：“别跟着我。”
许生道：“不行，我怕死。”
念瑶挑眉：“你俩……”
“等等等等。”许生后退一丈远：“我离这么远行吧？要是这也不行，我就回哥房间，大喊大叫吵死他。”
不知睡着了，睡姿很乖巧，脸向上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方，香而软的锦被衬着他清秀的脸，直是可爱至极。
念瑶坐在床边盯着他的小脸，自然而然想到秦九，心里很是酸楚。
许生盘腿坐在屋外走廊边，嘴里嚼着根不知从哪扯来的茅草，半点形象都没有。
海螺站在旁边，一直盯着许生，眼睛都不眨。
许生终于忍不住，仰头道：“想说什么直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该怎么说呢，这么窝囊的许生，越来越窝囊的许生，跟海螺之前认识的许生完全不同，跟海螺理想中的许生差得更远，远到让海螺有些难过。
海螺慢慢蹲下来，轻声问：“你打不过他俩？”
许生扫了眼小满冬至，含糊道：“打得过吧。”
小满挑眉正要说话，冬至手搭上她的肩，微微摇头。
海螺道：“那你这么怕他们做什么？”
将小满和冬至杀了，会有更多的小满和冬至来；将所有影卫都杀了，会有军队来。
那些人站着不动让许生杀，都能将他累死。
更重要的是，他来卞京的目的不是打架杀人。但这些跟海螺讲不清楚。
海螺很困惑：“上次有人追杀你，你不照样跑了。你上次还带我来卞京，在卞京到处走，还去天上人间，不也啥事都没有。”
啥事都没有吗？他受伤了！
许生想了想：“你要不喜欢我这样，那以后……”
海螺听许生沉吟，语气里满是期待：“那以后怎样？”
许生道：“那以后你就在房间里呆着，不用步步跟着我，他们不会杀你的。
我要活着，我就回头去找你；我要死了，你就回蓬莱。你回蓬莱可以住杨花家，帮他们打打鱼啊，总不至于饿死的。”
海螺以为许生会说，那以后我就不这样。谁料许生的回答跟他期待的几乎相反，说着说着就说到死，死了还不忘安排好他。
海螺慢慢站起来：早知道这样，他就什么都不问。窝囊就窝囊，总比死了好！
小满看海螺的脸垮下来，看起来是要哭了。她天生见不得这种，伸脚踢许生：“喂？”
许生还没反应，海螺先怒了：“你踢他干什么？他好好坐在这里一动不动，你踢他做什么？”
已经不能用窝囊来形容了，完全是可怜，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可怜！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没看出是为他打抱不平吗？小满看到海螺一脸天真的愤懑，脾气也发不出来，干脆背过身子双手抱胸不理海螺。
念瑶从房间里出来，轻轻关上房门，在走廊上站了会，突然盘腿坐在许生旁边，亦是毫无形象。
树叶在灯光下影影绰绰的，犹如念瑶此刻的心情：如果大师姐真有问题，那罗安怎么办？再说，作为天上人间大师姐，吃穿不愁，名利皆有，问题会在哪里？
许生将嘴里的茅草取下来，放在双指尖转动：“你不用太担心，他作为大夫，生老病死见多了，无论多大的坎都能跨过去的。”
念瑶声音听上去很平静：“背叛和信任崩塌不亚于死亡，甚至比死亡更摧残人。否则，九哥也不会那么颓废，面临死亡连挣扎都没有。”
许生侧头看念瑶，念瑶鬓角的头发被晚风吹起，侧脸在灯光下透着股沉静。许生想起白天两人一起翻账时，念瑶专注认真的样子。
这么年轻的女子，执掌过天下最大帮派，经历过背叛煎熬，父亲长辈离世，不也熬过来了吗？
关关难过关关过，死在关里也就罢了，过了关的人再也不是最初模样，犹如死去重生，是另一个人了。
念瑶静静的想了会：“当初景泽带着景照山庄的钱出逃，那些钱落你手里了？”
许生点头：“你知道的，我爱钱。”
念瑶道：“你料到我们去景照山庄，景照山庄定然会留后手，你早就派人盯着了。王爷，谋财害命，你既谋了他的财，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留这么大一个祸害。”
许生道：“我爱钱不爱杀人。我当时将他丢到江里，以为他必死无疑。谁料苏合香将他捡到，还带他来卞京投靠国公府。
景庄主长得好，生的孩子遗传得好。梁倾城死性不改好男色，哪经得起勾引。我要能料到这样的结果，当初就直接杀了他。”
念瑶倒很佩服许生料事的能力：“有件事你猜对了，我去漠北找安景辰，不是九哥跟小叔说的。”
许生哦了声，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安良辰。”
念瑶奇怪：“为什么你知道是安太子？”
许生语气淡淡：“这种事情瞒着最好，说出来就是离间你俩感情。九哥只希望你俩好好的，不会干这种事。
重明岛那种地方，眼睛耳朵多的是，你以为能有什么秘密。你只跟九哥说，不代表只有九哥听到。
若是南越人告秘，你舅舅第一个知晓，他只会护着你。若是东阳人告秘，太子第一个知晓。他自然不会直接跟罗安说，乐郡王辈份高年纪小，跟他们打成一片，当中间人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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