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爷爷和孟奶奶、孟铁柱和靳美芳，两个坟头挨着。
这年头破除封建迷信，不兴立碑，每个坟头前都是光秃秃的，亲人祭拜全凭自己的记忆。
也不是没有祭错坟的事情发生。
但是孟家人坟前，有石碑，是靳长河给弄的。
当时他说了：“要是不立个碑，以后孟铁军要是回来了，想祭拜都找不到坟头。”
那时候，孟铁军的信还没曝光呢。
他是看不上孟铁军的做法，但是孟老头两口子，加上孟铁柱，对孟铁军大概都还是有念想的，是希望有朝一日，孟铁军能够回来，来他们的坟前看看的。
孟铁军扑到孟老头坟前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忏悔。
孟玖相信，至少在这一刻，他是有几分真心的。
小四和小五被他感染，也跟着跪地哭起来。
他们哭着，靳长河也没闲着，自己把靳美芳和孟铁柱的坟清理了一遍，拔拔草，再往坟上添点土，孟玖要过去帮忙，靳长河说道：“你站旁边等着，还不到你呢。”
等到靳长河收拾完了，喊她过去拍两下，把他添的土拍实一点，就表示她也动过手了。
孟玖：“……”
她姥爷照顾孩子，是刻在骨子里的。
孟铁军哭完了，也起身填坟，清理周边的野草。靳长河过去帮忙，都弄完了，照旧让孟玖过去拍两下。
孟铁军说：“爸，妈，铁柱，弟妹，以后每年，我都来看你们。等我死了，再去下面找你们忏悔。”
一行人离开坟地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冬天黑的早，其实也就四点多。
靳长河开口了：“铁军啊，天晚了，我就不留你了。你要是不回市里，咱们松山部队那儿有招待所。以后你要是想回村里来住，你家的老房子还在，你抽空翻盖一下，那个小院挺大的，你们一家住，绰绰有余了。”
孟铁军：“……诶。我知道了叔。我先去看看我家老三，今晚就住部队招待所了。”
他已经确认，自己没法在村子里住了。
“行，回见。”
靳长河带着孟玖回家了。
孟铁军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说道：“走吧，先去看看你姐，然后去找大队长，把盖房的事说定了。开春咱们把老家翻盖一下，以后你姐可以直接住在自己家了。你们俩放假了，也可以回来住。”
“嗯。”
“爸爸，小玖姐姐是不认我们吗？”
“应该是的。这也怪不着她，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以前也没有联系过，对她来说，咱们都是陌生人，我还是个伤害了她爸的陌生人。以后咱们经常回来，说不定还能多说几句话。她不理你们可以，但是你们不能不理她。见面要主动叫人，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
三个人又马不停蹄的去了知青院。
他敲响知青院的门，把孟心语叫了出来。知青院人那么多，没什么私人空间，在里面说话不太方便。
“爸爸？”
孟心语看见他大吃一惊！
“您怎么来了？还有小四和小五，你们怎么来了？”
“走吧，找个地方，咱们说说话。”
孟心语跟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听他念叨：“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心里怎么这么能装事儿呢？这种事情，你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呢？你一个人又要下乡，又要想着这些事情，你瞧瞧你，这才多长时间，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孟心语一下子哭出来：“我走之前，妈妈跟我说，让我想办法把这事儿抹平了，不然咱们家恐怕不得安宁了。所以，我就没告诉你。”
孟铁军：“……”这傻孩子！
“你呀，咋就那么听话呢？你妈说啥就是啥？你自己就没琢磨琢磨？”
孟心语：“……”她习惯听话了呀！
孟铁军：“……”得了，这一看就是没想过。
“行了，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我和你妈妈离婚了。我也转业了，以后就在济市工作，平时还能抽空来看你。等到这边的房子翻盖好，你就能回家住了。”
“爸？”孟心语惊呆了！她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家庭安定，结果呢？他们离婚了！那她这段时间做的这些事情，不是毫无意义了吗？
“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是我，你以后的丈夫瞒着你做了这种事，你能不能接受？”
孟心语：“……”她当然不能接受！
孟心语一时无言，是啊，她自己不能接受，凭什么让她爸接受呢？
孟铁军：“你也不要再想了，你维护自己的母亲，也是人之常情。但这事儿和你没关系。都是大人的错。”
“我知道了。”
“钱票还够用吗？”
“够的。”
“行，那你回去吧。我去找大队长说说盖房的事儿，等我在这边安顿好，你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孟铁军说完，带着俩孩子又走了。
“爸，我饿了。”11岁的小五憋不住话。
他们一大早从市里赶来，只吃了早饭。要不是在牛姥姥家吃了点零食，这会儿早饿的受不了了。
孟铁军一拍脑门儿：“瞧我，都忘了吃饭的事儿了。得了，咱们先去招待所吧。别把你俩饿坏了。明天再来找大队长说盖房的事儿。”
他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一点，今天这一天，两个小儿子算是陪着他尴尬了。
靳长河家，五个人今晚吃的是全鱼宴，煎炒烹炸全都有。牛姥姥的手艺是真不错。
牛淑芬问她：“孟铁军这事儿，你有什么章程？你说个基本原则，我们好照办啊。”
孟玖：“这还要什么章程。他说断了，那就断了。我和他以前没感情，以后也不必培养。”
“当普通邻居那样？”
“嗯嗯，吵过架，不怎么说话和往来的普通邻居。”
“懂了。那就是绝对不会让他住你的院子、也不会留他在家里吃饭、逢年过节不走动、见面最多点个头的关系。”
孟玖竖起大拇指：“姥姥总结的精辟。”
牛姥姥又问贺朝阳：“你春节回不回家？要是不回去，咱们早点杀年猪，你寄点肉回去。”
贺朝阳：“我不回去了。路上太折腾人了。肉就不用寄了吧，我在这儿也没少吃。”
“姥姥，您咋不问我呢？”赵立诚说道。
“你不用问，你妈写信说了，这几年你就在这儿待着，别回去了。”
赵立诚：“姥姥，别给我妈寄东西。”
“那你妈寄来的自行车票，买不买车啊？”
“买买买。”
牛姥姥又问贺朝阳：“你小叔叔过年在这边吗？”
贺朝阳：“在，他不回家，也不出任务。”
牛姥姥：“那你问问他，要不要来家里吃饭，一起过年。有空就来，要是忙就算了。”
这段时间，贺朝阳和小玖整天嘀嘀咕咕的，从贺团长那里薅羊毛，要来的东西，还都是给小玖的，她要是再看不出点什么，那这么多年不是白活了吗？
既然他们不说破，觉得好玩，那就玩吧。
让贺渊来家里走动走动，他们也好观察一下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贺朝阳：“……”咋还有贺渊的份儿呢？
“姥姥，不用了吧。我在这儿已经够麻烦您了，咋还能拖家带口呢！”
“不麻烦。你呀，一个人下乡不容易。有个小叔在这边，就得多走动。有空就让他来玩儿。你有亲人在身边儿，心情也能更好不是？”
要是观察完了，贺渊过关了，再说他和小玖的事儿。
贺朝阳感动的不得了：“姥姥，您真是太好了！我刚下乡的时候，是挺忐忑的，但是紧接着不就到您这儿了吗，日子一点儿不难过。我把您和姥爷、还有立城和小玖都当亲人，不差我小叔那一个了。”
牛姥姥：“……”
孟玖：“……”哈哈哈哈哈。
靳长河出来救场：“你小叔一个人过年不是也挺无聊的？把他叫过来吧。咱们人多热闹点。”
“哦哦，那行。我抽空去跟他说一声。”
靳长河看着牛淑芬，瞧见了没？对小贺这样的愣头青，你那套委婉说辞没有用，就得像我这样直接了当！
牛淑芬还他一个白眼儿。
孟玖：“……”这陈年狗粮吃着真上头！她碗里的鱼汤还没喝完呢，就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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