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傅夫人正坐在沙发边喝热咖啡，茶几上放着一个文件袋，见到宋未雨出现，赶忙站起来。
“栖栖……”
“傅夫人，好久不见。”
傅夫人说不上她哪里变了，总之小脸蛋圆润了一点点，不似原来尖。眼神也温柔许多，笑起来更勾魂夺魄了。
可她来不及细究，赶忙两步并到宋未雨跟前，“阿姨求你，去看看傅海棠好不好？”
宋未雨看见傅夫人脸上的疲惫感，一向全副武装的贵妇今天什么首饰都没带，只带了满眼的血丝。
“栖栖，傅海棠真的疯了，他每天早晨不到5点就去公司，半夜十点才回家，把自己封闭在高强高压的环境里不说，还整夜失眠，天天靠着安眠药才能睡几个小时。”
“你去看看他，劝劝他好不好?他肯定愿意听你的话…”
宋未雨站在沙发前，眼睛失焦地看着虚空。
何尝不心疼，何尝不想去看他。
这两个半月，哪场梦里不是他？
可陈放还躺在冰冷的尸体柜里，她只要一想到傅海棠，眼前就会浮现陈放在生命即将结束时，用军刀在手臂上刻字的画面。
她做不到给陈放报仇，那就只能用一生不见，来赎罪。
傅夫人看她不说话，慌忙拿起茶几上的文件，塞到她手里：“这是证据，这两个月，傅海棠一直在追查是谁杀了陈放，他查到了。人真的不是他杀的，是国外一个私人组织。不信你看，你看看好么？”
宋未雨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牛皮纸袋。
脸上并没有惊喜的表情。
傅海棠这样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瞒天过海，伪造证据又有什么难的。
他连手术都能骗她，不是么？
“谁又能证明，这份证据是真的呢？”她问。
傅夫人哑口无言，嘴唇抖了抖，半晌只说出：“他总是说我们不懂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们的确不懂，毕竟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啊，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把一个女人放在比生命都重要的位置上？其实，到今天，我也不懂。但是我能看出来，他真的很爱你。”
宋未雨抓着文件袋，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竟然在想，要不要信了这份证据。
她疯狂逃避爱傅海棠这件事，现在有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更让她有罪恶感。
摇摇头：“他爱我是真的，我恨他也是真的。傅夫人您走吧，我不会再见他了。”
宋未雨转身，毫不留恋地往楼梯上走，身后传来李赫送客的声音。
傅夫人叹口气，冲她的背影道：“栖栖，你手中的文件夹里不光是证据，还有傅海棠的订婚请帖，我真的不忍心看自己的儿子死死陷在跟你的感情里，你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那麻烦你让他死心吧。当我求你……”
宋未雨停在台阶上，指甲紧紧抠着扶手。
“好，订婚宴我会去，也会让他死心。”
-
这场雨淋漓不尽，整座城市在其中飘摇了整整三天，宋未雨一直没出李家别墅，傍晚，她坐在别墅花园里发呆。
李赫上班去了，因为她说：“你总不能天天不务正业地陪着我。”
“栖栖，我想去学个月嫂，能同时照顾你跟宝宝。”
“瞎说什么，外科圣手去学月嫂，这叫大材小用。”
李赫就满不在乎地说：“把你和宝宝照顾好这件事，我都想写在职业简介里。”
宋未雨望着花廊下连成串的水珠，起身走到雨幕中，她仰起头，让如丝如缕的雨扑打在脸上。
眼眶很热，她知道自己在哭，骗自己说，那只是雨水罢了。
浑身湿透，毛衫吸了水厚重地贴在身上，小腹已经有微微的凸起。
她听见匆忙的跑步声，踏着水的脚步在她身边停下，扑打在身上的雨水被隔绝在黑伞之外。
曾经有一个人，也是这样，带着一把黑伞，在每个雨夜奔向她。
“栖栖！”李赫将她搂在怀里，去试探她额头的温度，没责怪，也没问她为什么要淋雨，“你拿着伞，我抱你回屋。”
宋未雨接过伞，又扔掉，定定地仰头看他。
李赫看了眼倒在草地上的黑伞，没去捡，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她身后陪着淋雨：“怎么了？是不是心里不舒服？那你打我，骂我也好，别不说话。我们先回屋换衣服好不好？”
宋未雨还是看着他。
突然陷进他怀里，双臂抱着他的腰。
李赫愣住了。
雨顺着额角滑落，耳边无限放大这个世界的一切声音，水滴声，滚雷声，还有他疯狂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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