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空洞对面果然有什么东西，法术穿过空洞又不会被削弱的话，同盟的法术洪流足以洗刷任何金丹期敌对势力——除非这玩意的体量比他们更大。
法术洪流落入空洞，只是一味接受，没有水花返起。
首领们身在一处，此地的灵机流动被巨量法术影响，已然与外界无二。待在其中非但没有灵机逆流，身旁修仙者施法时，甚至能引得自身从倾泻法术中找到快意。
李俭灵觉比寻常金丹更强，这现象刚出现时，他就有些感觉，随着施法时间渐长，伴随大众施法带来的爽感越强，使他不得不反视己身，看看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现在放的可都是最单纯的攻击性法术，玩的是消耗体内法力，尽可能转化成更多侵彻力打向某处的玩法。如果法术打的是自家仇敌，亲眼看到他挫骨扬灰，那肯定爽，不爽那就是施法不够狠，需要更进一步下料，但要是施法放出的法术侵彻力落入空洞，自己看都看不见侵彻力做了什么，只是施法就觉得爽，这指定是沾了大病。
当然，所谓爽感并不是某种神经冲动，更像是在凉爽天气中登山远眺，每一口呼吸都延年益寿。每次施法，颇有种“应天合人”的感觉。
阴风之中，身下不远处就是本不应存在的空洞，这地方发生什么抽象玩意都有可能。李俭发觉从众施法竟能感觉快意，第一反应是自己着道了，不知是何方势力浑水摸鱼，竟然放出如此庞大的幻术，让这么多修仙者单纯施法就能收获快感。
如果真是这样，施法者相当阴毒。只消想想通电老鼠实验，就知道这玩意有多可怕。
纵然此地的同盟战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但若是在温水煮青蛙中察觉不出异样，集体着道，不就有法力空虚的风险？
李俭迅速自查，验证法力总量还在充盈线上，松了口气。起码说明自己发现的够早，施法节奏尚未被每次攻击带来的快意打乱，成为实验中的通电老鼠。
李俭停下施法，身边妖兽首领也跟着停下。
“怎么了，光是往空洞另一头扔法术，觉得不过瘾？”黑承跟着收手，它显然已经玩腻了。
黑承的说法让李俭有些迟疑，它好像不觉得继续丢法术有什么快感，难道自己才是个变态施法狂？过去从来没激活这个特色，今天变态了？
“我想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施法时很……高兴？”李俭问得相当和缓，在一众战士不停施法的背景中，甚至显得幽默。
黑承这下真沉默了，它看着李俭，半晌没说话，最后将头一转，又搓出一溜淡黄色飞光，跟着战士们的法术洪流没入空洞：“对着空洞放法术有什么好高兴……卧槽？”
它僵在原地，挺了三五秒，打出一串飞光，紧跟着一串，再一串。十秒内打空一半法力，不对它释放神识，都能感觉它法力涌动，体内空虚，这才停手，转身看向李俭：“怎么回事？”
“感觉到了？这玩意刚才还算微弱，又是从有到无，渐渐变强，一直施法还可能感觉不到微弱变化，一旦停手再施法，差异就大了。”李俭松了口气。
看来不是自己突然变态，而是此地确实发生了变化。
众首领方才在李俭停手时就已停手，看一人一猪说话施法，此时见到黑承行动言语，一个个又不傻，立刻知道李俭所言非虚。
风雅和砾金各自操弄法术又试了试，感觉到施法着实有快感，不由得面色沉重，神识收收放放，在平台上鼓噪起来。
它俩的神识在近处自家战士身上游移，检查它们是不是被暗中的敌人动了手脚，只可惜一无所获，没查到丝毫蛛丝马迹，只能收敛心神，先让战士们停止施法，保持防守状态，严密盯防空洞，同时检查自身法力余量。
各首领安排战士们自检，战士们不觉有他，只以为是首领会议决定暂停法术轰炸行动，检查法力余量不过是全力输出后的整备工作——这在过去征战中实在是常事，集团施法后总要自检法力余量，做不好这项工作的，大抵和大规模战斗无缘——很快便将自查结果沿指挥结构层层上报，报知各位首领。
各族战士汇报上来的结果相当乐观，法力余量在充盈线左右波动，证明直到刚刚才停止的法术轰炸，其节奏一直保持在计划之中。
渐渐增强的施法快感并没有打乱各族战士的施法节奏，这太奇怪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众首领听了报告，又把本族的自检结果告知它族，沟通之后，风雅连连摇头。
它又抓着亲信密语几句，让手下精细虎妖留心体感，眼见亲信施法，再听它回报，确信施法快感并不是流窜在首领中的错觉，更摸不着头脑了。
“以前有谁觉得施法会很爽吗？”李俭发问。
他同时在询问后方智囊团，但在智囊团庞大的修仙侧案例样本中，能从单纯攻击法术中获得快感，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杀坯，打打杀杀就高兴，别提施法了；一种是变态，施法也高兴，但这属于个人特色——好吧，这也是变态。
总而言之，绝没有一种极其普遍的、无视族群的、哪怕知道自己的施法大概率无意义还能因为施法行为而觉得很爽的现象。
但这现象在天坑底下发生了。
这帮家伙算是学会了人族的肢体语言，众首领们摇头那叫一个快，风雅更是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等的法术都是在有用的时候拼命干活，谁闲的没事施法啊。”
不会闲的没事施法玩，看来平日里也不会觉得施法很爽。李俭的判断逻辑相当淳朴。
“那就是这地方真有异常。”李俭看着空洞，心中千头万绪，全是谜团，找不出破解路径。
在他思考时，没了大量施法，天坑底下的灵机不再被侵彻力胁迫行动，又被阴风鼓动起来，渐渐躁动，让人难受。
他下意识打出一发法术，侵彻力压着灵机乱走。
诶，怎么施法又没有爽感了？
再次施法，还是没有。
虽然灵机被法术所迫，不能躁动，将躁动时的受迫感撤去，但和先前施法时的爽感大相径庭。李俭感觉得明明白白，自己现在连连施法，怎么也没有先前那样的异常感受。
怪事，怪事。
“你们再施法试试？”
还是黑承当先动作，一抹流光没入空洞。它知道李俭此话何意，施法时就收敛心神，全心体察各项感觉，等流光消失，它才睁眼，满眼疑惑。
“那快感没了？”
“这地方净出怪事。”砾金自己试了试，也发觉施法快感消失，尾巴“腾”地竖起，左右看看，心神不定。
如果有得选，它打算把镇魔碑填充地块牢牢封死，这种邪魔地方最好是一辈子都不用接触，让它遗落在记忆都找不到的地方，再也别影响族群。可惜，选不得。没了封印，空洞中吹出的阴风正稳定而坚定地扩大影响范围，这邪门地方连躲都躲不开。
李俭这下更看不明白了。
首先，自己不是施法心理变态，毕竟刚才施法没觉得爽；其次，这应当不是集体幻觉，因为风雅让亲信试试的时候藏着信息，亲信压根不知道自己这次施法会有什么感觉，但报上来的信息与施法快感暗合；第三，这“应天合人”的感觉并非因为自己朝空洞施法，“天道在奖励自己攻击空洞”之类的缘由。
这就怪了事了，一种现象可被双盲验证，在一段时间内复现成功，另一段时间复现失败，咋，这玩意背后的规律没有时间平移不变性？
“无论如何，这地方邪门是跑不了的，我们要解决空洞威胁的最终目标没有变。而且，这种变化也说明，我们对空洞施法有效，不然它应该毫无变化才对。”风雅相当乐观，它很快就转变思路，不再纠结这股施法快感到底是哪里来的，更关注行动是否有效。如果想不通原理，那就抓住自己想要的信息。
“对，这确实说明施法有效。”李俭被它这么一说，先不急着琢磨背后原理，只看表象，还真是这个道理。
妈的，大伙对着空洞施法本来只是抱着丢垃圾的心态，再者宣泄一下刚才被坑的愤怒，合着对空洞施法真有用啊？
过于好运的歪打正着让李俭不知说些什么，但这般有如神助的结论，着实让众首领兴奋了一下。
还是那句话，它们来这就是为了解决族群生存问题，起手第一步便是搞定空洞。一个对任何操作都无动于衷的空洞显然更麻烦，而眼前这个怪事多多的玩意，只要它愿意变化，同盟首领就有信心将它消灭。
“让战士们继续施法，保持法力存量，不要让法力太低。我们负责观察，就看这空洞有没有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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