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首领面前躺着一排被战友牢牢控制的鸡妖羊妖，它们的目光渐渐清澈，有意识地调整法力，用金丹收拢神识、权能，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力量。
除了还在远处保持法术轰炸的战士们，大伙都等着它们恢复过来，带来肉身穿过空洞界面的一手情报。
“醒了？”李俭挑眉，首领们的目光在妖兽身上扫视，最终定在一只雉妖身上。
“把它放开吧。”李俭抬手，指向那只一动不动的雉妖。
它的战友立刻放松空间权能限制。雉妖缓缓起身，向李俭低头，以法力梳理羽毛，被钳制着送进空洞而稍稍有些杂乱的羽毛变得整齐水润。
“恢复得如何，是否有法力空虚、神识混乱的隐患？”
“神识还不太稳定，需要恢复，但应该没有隐患。”
“接触空洞之前，你应该按照要求，做好了用所有力量抵御空洞影响的准备，现在看来，你应该挡住了。”
“是的。”
“很好，之后会给你检查身体。不过看你恢复的速度，似乎不太需要，你自检吧。”李俭抬眼看向目视UI一角，临时指挥中心并没有要求他对眼前的附庸问些什么，大概之后另有安排。
“是。”
“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转头去问其它首领。
这帮首领的好奇心表现可不像是刚才的它们，李俭转念想着，或许是它们觉得这都是人族的附庸，在人族后面发问，才算厘清附庸和宗主的关系，不显得尊卑混乱。
“要问，不过之后是不是要带走它？”风雅先问李俭。
“大概吧，毕竟是第一个从浸泡空洞里彻底清醒过来的，也算有纪念意义，非得做个全身检查不可。”李俭说得含糊。
指挥中心和宣慰部压根没说“人族首领李俭”要如何应答，李俭想着科学史历来的规矩，琢磨这只鸡妖大抵会被调走，接着便是一套又一套检查，说不定还得趁着记忆深刻，让它在多种场合多种环境下，将自己的见闻写上几遍——是了，自己心思全集中在修仙者穿过空洞还能回来，在空洞中有何感受，竟然忘了问了。
李俭猛然醒觉，不过在场首领只以为是李俭谦逊——这般不必要的谦逊，妖兽们在过去见得多了，比如李俭把诸位打一顿只是为了签和平契约——特意把重要情报让给其它首领来问，风雅便很自觉地接上话茬：“在空洞中可曾看见什么？尤其是神识没看到的东西。”
先前本打算靠一头头狼妖神识穿过空洞界面，慢慢寻找空洞另一边有什么东西可以利用，有什么影响可以渗透。但人族拉来的附庸解了燃眉之急，让附庸一个接一个地进行实验显得很没效率，也小家子气，便干脆在肉身穿过空洞的实验中一步到位了。
“看见的不多。看得到法术穿过空洞，这一点和神识看见的一致。稍远处似乎有什么再晃，但我主要观察法术，时间太短，影响又太重，等我反应过来还有别的目标时，已经来不及了。”鸡妖显得有些狼狈。
穿过空洞后应该观察什么，观察目标的重要性排序，在它们行动之前，带队的宗主族群战士就已然三令五申。排在第一条的是观察法术是否穿过空洞，能穿过的话，能见度多大。
毕竟在同盟计划中，空洞另一边能看到什么都无法保证，但由战士们亲手丢进空洞的法术则是实打实的，只要法术能够穿过空洞，用法术痕迹确定空洞内能见度就是最保险的做法。
至于在这之外还要观察什么，纵然带队的战士几次强调，但能尝试确定能见度就已经是大功一件，再顶着空洞影响发现更重要的信息……这未免强人所难。
风雅轻轻点头：“能观察到别的目标也可以了，那么已经安排过的任务，能够观察到的距离最远的法术，大概多远？”
“三千米远。”这是妖语翻译的结果。
“三千米。”风雅复述，咀嚼了几下，转头看向其它首领。
首领们默不作声，它们没什么要问鸡妖的了。
“那就这样？反正别的战士都在，接着测试就好。”风雅看向李俭，让鸡妖的宗主拿主意。
“就这样吧，反正没看到别的东西，再问也问不到什么。送它回去做个全面检查吧。”李俭说完，便有人族战士凑过来，向李俭点头示意，夹着鸡妖飞离空洞。
“其它恢复过来的，都放了吧，说说有没有在空洞内看到别的东西的。”李俭再指向眼前留下的一片鸡妖羊妖，压在它们身上聊作防护的空间权能纷纷撤去，它们得以起身施礼，琢磨着如何回答。
可惜的是，作为第一批肉身穿过空洞界面的修仙者，它们大多“严格遵循了宗主命令”，将排在空洞观察目标第一位的法术痕迹当做第一观察对象，顶着空洞中的错乱感收集数据，回过神来，才发觉好像有什么没见过的东西。
这就已经来不及了，十秒钟已到，它们被战友拔萝卜似地从空洞拔出。
当然，再让它们多待几秒，它们其实也不怎么吃得消。它们需要的并不是在第一次观察中延长些观察时间，而是增进与空洞的适应性，降低空洞对理智影响，或者干脆增强理智本身，别让自己作为金丹期修仙者，竟然需要接近十秒的时间才能勉强估算能见度大小。
这对正常环境中神识敏锐洞若观火的修仙者来说，实在是个笑话——毕竟十秒钟时间别说看了，哪怕不用空间权能，修仙者连音速都不用破，就能跑出去三千米远。
于是，在憋得面红耳赤后，它们还是不得不对宗主承认，它们实在没有余力，在十秒观察时间内，顶着越来越严重的理智混乱状态，估算能见度后，还能看清空洞内有什么其它目标。
能确保自己真的“看到意料之外的东西”都算是有成果的，过半受试者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出现了幻觉。
“也算有点成果。”伏野见风雅面色不虞，忙开口缓和气氛。
“这几位都表示确实看到了模糊目标，那就多半是真的。只是可惜，它们都不能确定方位，不然的话，集中法术攻击，瞎猫碰上死耗子，都能把那模糊目标撞死。”虽然完全不清楚模糊目标是什么，不过砾金显然已经把它当成了那天从封印漏洞中跑出来的怪物。
“是这个理。这样看来，需要在穿过空洞的时候，防备空洞对面的怪物。”
“你觉得它们会顶着法术轰炸跑到空洞附近？”风雅低头看向空洞。
优秀的精锐同盟战士可还站在镇魔碑底部平台上，在保证法力高过充盈线的情况下，他们一直将攻击性法术垂直轰入空洞。
既然法术侵彻力可以穿过空洞，那么同盟的法术轰炸必然可以在空洞另一边也形成死亡禁区。以风雅看来，如果空洞对面的生物有些智能，也像它一样为族群利益奋战，对这样的死亡禁区，总得避其锋芒。
比起人族，妖兽显然欠缺这方面经验，或者说，是灵山攻守同盟的妖兽们欠缺这些经验。
同盟战士法术轰炸空洞的烈度，远低于人类在海洋正面战争任何战线上的攻防烈度。
在天坑中，各族战士需要防备阴风、需要防备空洞带来的理智爆破。为了防备空洞中随时可能出现的怪物，甚至要求他们必须在法术轰炸全程中让法力维持在充盈线上，甚至没怎么准备换防。
而在人族的海洋战线上，修仙者被一批又一批地带过去，送到海里，将法力打空，再被提出海面，换下一组。他们既不需要防备阴风和空洞，也不需要留下法力，修仙者就像是弹药，到了阵地上只管打空，别的什么都不必在乎。
轰出去的法术自然会在足够宽广的法术消耗区内消耗殆尽，若是留手、留下法力不用，反倒会让己方陷入劣势。
海洋战线那极高的法术轰炸烈度足以证明，同盟战士向空洞丢出的法术还不足以让对面成为绝境，只要付出代价，来去自如都行。
最朴实的做法就是法术对轰，只要力量均衡，让侵彻力在空洞界面湮灭都行。不过附庸战士肉身探过去还能看见己方法术痕迹，就说明空洞对面并没有采取这种策略。
而这仅仅是以蛮力将怪物送到空洞附近的办法，谁知道怪物们掌握了什么技术，能不能取巧地绕过同盟法术轰炸，趁着附庸战士肉身穿过界面，悄悄来下狠的？
说来说去，不过是有备无患。
“既然看见空洞对面有东西活动，有准备总比没有准备强。进行下一步试探吧，这次要搜寻可能出现的怪物，不用再检查能见度了。”李俭转过身去，向平台外等候的附庸鸡妖羊妖发布命令。
它们潜了下去，靠近空洞，准备进行第二次集体下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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