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她怎么会醒？不是一直给她……”方丽枝不顾自己的脚面被烫到，想压低声音却怎么也压不住。
宋元升只觉得心口空了一口气，他拍拍胸口，长叹一声坐到椅子上。
见宋元升这副样子，方丽枝心里更没有主意。
“她不能醒啊，她要是醒了，那么宋浮晚就会知道她爸妈的死和我们有关，也就知道十几年前是……”
“好了闭嘴！”宋元升强迫让自己保持着理智，“只是有了点儿意识，但是对外界没有反应，自然也不能交流。让她彻底醒不过来，不就好了？”
＊
回到古上华庭，慕迟看得出宋浮晚依然担心柳轻颜。
他对宋浮晚说：“晚晚，我会保护好颜姨，你别给自己太大心理负担。”
和宋浮晚坐到沙发上，慕迟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
宋浮晚心里激动而又害怕。
害怕柳轻颜再次闭上眼睛不再醒来。
可是慕迟坐在她身边，她又觉得心里莫名踏实，仿佛可以承担生命所给的任何打击。
宋浮晚让自己的心情静了静，决定把那些还没告诉过慕迟的事情告诉他。
“慕迟，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宋浮晚打着手语，眸子在水晶灯光中闪闪发光。
慕迟闻言，墨眸轻颤，他当然想。
宋浮晚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晚晚，你说，我听。”
宋浮晚看了他一会儿，对他说：“我爷爷的爷爷曾经是做胭脂的手艺人。到了我爷爷这一代，时代开放，科技发展，便做起了现代护肤品和彩妆。一开始很难的，我爷爷奶奶创业的时候，砸进了所有的积蓄，寻找了上万种配方。他们俩是宋氏美妆的奠基人。”
“爷爷奶奶养育了两个儿子，我爸和宋元升。我爸妈都是很优秀的配方师，对待每一个产品，都要亲自参与和设计。后来爷爷把公司交给爸爸妈妈，让我爸做了宋氏的董事长。那时候我才不到十岁。在爸妈的努力之下，宋氏达到了鼎盛时期，成了国际一线。”
“宋元升善妒，他们一家都是如此。我的堂姐宋雨蒙从小爱跟我攀比，小到学习成绩，大到生日收到的礼物。我和她有一个共同点，从小就对彩妆设计感兴趣。从小到大，我们仿佛一直在竞争。老实说，我无法理解她对我的敌意。而且她只对我有敌意，对大我几岁的姐姐却不这样。”
“我十五岁的时候，我爸妈姐姐和颜姨乘车外出，去外地参加一个护肤品展会。回来的路上，他们遭遇了车祸。爸妈姐姐当场殒命，只有颜姨留了一口气。家人去世之后，爷爷一夜老了许多，受不住压力，将公司交给了宋元升。”
“过了不到半年，爷爷便生病去了。后来，宋元升在公司里大刀阔斧，想要做出超越以往的成绩，但是他力不从心。再后来，又把耗巨资把宋氏搬到了京城。一步一步，宋氏美妆就成了今天的样子。”
宋浮晚垂下眉眼，打了这么长时间的手语，她的胳膊有点儿酸。
慕迟抬起一只手，摸着她的后脑勺，掌心蹭过她的小脸。
他说：“晚晚，你父母和姐姐的死，你是不是有所怀疑？”
宋浮晚微愣了下，抬起头来，不知道慕迟怎么会这么问的。
慕迟却只是看着她，仿佛洞穿了所有。
宋浮晚轻轻点头：“车祸发生之前半个小时，我姐姐给我发过短信。她告诉我，让我远离宋雨蒙和宋元升一家，还说等爸妈回来要找爷爷为我讨一个说法。”
慕迟意识到这里面有什么秘密，他追问：“你姐姐有没有细说原因？”
宋浮晚摇摇头：“可是没等到他们回来，我就得知他们半路遭遇了车祸。等我到医院的时候……”
宋浮晚说不下去了，眼里泛起一层水光。
慕迟伸出手臂，将宋浮晚揽进自己怀里。
宋浮晚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这些年，这些事她连徐影都没有说过，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今夜告诉了慕迟，她反而觉得心里异常轻松，又异常脆弱。
慕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晚晚，会查出来的。相信我。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
“如果爸妈和姐姐的死真的另有隐情，我们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
将宋浮晚哄睡着之后，慕迟却久久难以入睡。
他的晚晚跟他某些方面如此相似，一个人背着仇恨独自过了这么些年。
他这些年韬光养晦，步步为营，起码身边还有一个无时无刻疼爱着他的奶奶。
他身为慕家大少爷，铭云资本起家的第一笔钱，终究也是靠着慕家。
可是他的晚晚一无所有。
背着沉重的枷锁和仇人生活在一起，唯一的朋友就是同样是残疾人的徐影，唯一的亲人大概就是昏迷了七年的柳轻颜。
他的晚晚……他以后绝不让她吃一点儿苦，受一点儿委屈。
他的晚晚，他来疼爱。
这些年她缺失的，他都要加倍给她。
＊
次日，宋浮晚跟公司请了假。
她告诉慕迟，她得去医院陪柳轻颜。
早上吃饭的时候，宋浮晚才想起来，把自己拿配方跟宋元升要股份的事情，告诉了慕迟。
慕迟没有意外，他料到宋浮晚会这样做。
因为他知道，宋浮晚虽然恨恶宋元升，但是宋浮晚心爱宋氏美妆。
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宋氏颓靡下去。
她的产品可以让宋氏扳回一局，而宋元升如果答应她的条件，宋浮晚手握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便在公司里有了话语权。
况且，宋浮晚还不知道他也在背地里收宋氏的股份。
“晚晚做的对。如果要得太多，宋元升势必会直接拒绝。只要百分之二十，那宋元升手里留下的股份还是能够制衡董事会。反而会让他放松警惕。”
宋浮晚看着慕迟，一边为她剥鸡蛋，一边说着这些话。
他懂她。
慕迟接着说：“晚晚只要进了董事会，就要利用你父母以前留下的那点儿人脉和公信力，扩大你的影响力。宋元升虽然昏庸，但董事会里总会有清醒的人。他们也许在等着有人能够挑战宋元升，将宋氏的荣誉恢复以往。晚晚，宋氏里肯定有人在等你。晚晚加油！”
将剥好的鸡蛋放到宋浮晚手里，慕迟朝她勾起笑容，目光之间柔情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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