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踏出院子，院外守候的嬷嬷福身后便进去，将妃妗姻带回偏院去，妃妗姻不闹不喊，失魂落魄，几乎是被拖着走的。
待一回到主院，服侍皇孙的嬷嬷便上来，看着他的面色如常，才放心道：“殿下，小皇孙吵着闹着要见您呢，这会儿也不肯吃饭。”
师淮蹙眉：“可是哪里不舒服？”
嬷嬷摇了摇头：“一直跟着的府医看过了，并无不适，兴许是听了下人们的闲言碎语吧。”
闲言碎语？他和妃妗姻分房睡这么久，又另立了个妾室，没点儿闲言碎语才是反常。
师淮眸色沉沉，“何人敢在小皇孙面前嚼舌根？”
嬷嬷答：“是..平日里在院外洒扫的家丁，还有两个近身伺候的婢女，现在管家已经将人捉住了，全凭殿下您发落。”
师淮冷冷道：“毒哑了，打十板，再卖了。”
嬷嬷犹豫片刻，又作罢，福身道：“是，带奴婢现在就去告知管家。”
殿下这么做，会不会太仁慈了？明明殿下以前的性子很暴躁的。
在她看来，这样不知好歹，爱挑拨离间的奴才，就该打死，拖出去扔了。
不过，毒哑了，又打十大板，还是被太子府卖出去的，其实在这皇城中也很难生存了。
师淮一来是不想再坐实他人眼中暴戾的刻板印象，这也不算什么大罪，寻常人家都是这么处置的；
二来，也是故意留这几人的性命，被他府中逐出去的人，若真有人敢买，那么此人绝对目的不纯。
即便二皇子得了瘟疫，皇城现在乱做一套，师淮也不能不防。
他很快就要离开皇城了，总要防患于未然。
师淮抬腿，转身便往小皇孙所在的卧房，自打将妃妗姻关进偏院后，他便亲自上手带这小孩。
妃妗姻从前怕孩子‘认贼作父’，总是故意不让原主和孩子亲近，好在孩子现在不算大，并不记事，和师淮相处没多久就极为亲近他。
师淮还没进屋，便听见奶娘在轻声细语哄着师衡：“小皇孙，太子殿下很快就来了，别哭别哭，来，好歹吃一口，嗯？”
小孩哽咽大哭，稚嫩的声音喊道：“不要，不要...”
师淮走进去，奶娘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松了口气，放好小碗，起身对他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师衡看见他，哭得更惨了，伸着白嫩胖乎乎的小手，小脸皱成了一团：“爹爹，爹爹，抱！”
师淮挥挥手，示意奶娘起身，上前顶替了奶娘的位置，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抱师衡。
他也是第一次带这么小的孩子，亦在一边学习一边改进中，他淡淡道：“为什么哭？”
师衡依旧哇哇大哭，话都说不清楚。
一旁的奶娘想解释，师淮摇摇头，奶娘不敢讲话了，心里也纳闷，这小皇孙不过将近两岁，话都说不清楚，太子殿下这不是为难小皇孙吗？
殊不知，师衡这大半年以来，经过师淮精心细养，用精神力给他温养着身体，带着他开蒙，让他的‘软件’‘硬件’都得到质的提升。
不仅体质，还有思维智商，全都开发提升了一半，现在的师衡和普通的小孩完全不一样。
只是现在还未体现出来，只能说，这孩子在这个位面，想要做什么，便都能做到顶尖，出类拔萃，生病什么的更是不存在的，只要他的品性不是个差的。
师淮知道自己未来不会有孩子了，这孩子他极为看重，日后要让他即位的。
至于精神力，其实他的身体早就好了，便是和伏黯也能打个有来有回的。
师淮没有催促他，拿出帕子为他擦着眼泪，也不出声哄他。
渐渐地师衡哭着哭着便觉得没意思了，就这样止住了哭声，红通通的眼睛盯着师淮：“爹，爹爹...”
他抽噎了一下：“你怎么，怎么都不哄哄我？”
师淮收起帕子：“孤没被人哄过，不懂得如何哄人。”
师衡愣愣地看着他，还打了个哭嗝，原来爹爹没被人哄过，没有人疼爹爹吗？
“那，那皇爷爷呢？”
师淮摇了摇头：“皇上并非孤亲生父亲。”
奶娘虽然也习惯了太子殿下总是将小皇孙当成大人，但是还是被这么直白的话给惊了一下，而且太子说这话也完全不避讳她。
即便太子非皇上亲生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是前些年，太子从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件事，生怕和皇上生分了。
他们便也不敢再提，如今太子倒是自己提了起来，还真是不寻常...
师衡人傻了，他的小脑袋瓜疯狂转动着，他因着耳朵机敏，总也能听见下人小声的议论的话。
就算不知事，也懵懵懂懂明白了一些东西。
师衡又问：“那爹爹的爹爹呢？”
师淮接过奶娘递过来的温热湿帕子，给他擦干净泪痕，“死了。”
师衡一怔，又掉下泪来，抽噎着问：“那爹爹会不会死？”
“会。”
师衡嘴角一皱，又要放声大哭。
师淮及时出声阻止了他，“人都会死，可爹爹会一直陪在衡儿身边，直到爹爹死去，再也没办法陪着你。”
“真，真的吗？”师衡童言无忌开口：“那爹爹什么时候会死呢？”
奶娘忽然爆发出剧烈咳嗽，心里惊慌得不行，小皇孙口出狂言，太子殿下不会认为这是她们教的吧？她们的小命还留得住吗？
太子殿下暴戾的名声太甚，直到现在所有下人的心里仍旧心有戚戚。
哪知师淮只是认真回道：“不知道。”
小小年纪的师衡忽然有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烦恼，他在想死亡究竟是什么。
他自己爬到师淮身上，坐在他怀里，师淮也顺势抱着他。
“告诉爹爹，为何哭泣？”
师衡又撇撇嘴，他是妃妗姻和师珩的儿子。
珩的相貌算是中上，但妃妗姻的基因着实太优越，将他生得粉雕玉琢，小小年纪便可看出来五官精致，长大了也定是个风流俊俏的小公子。
这对于颜控师淮而言，还是很满意这个白捡来的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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