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大部分仪式都源于古代，在那个时候金属并不是那么常见，通常只是作为仪式用品的一部分，所以我们很难见到纯粹金属摆布的仪式……”
“也许这就是墨丘利子爵的趣味，他需要高规格的仪式材料来体现贵族身份。”
工厂中心的空地上，老尼尔和夏洛克开始了调查，一个小时下来，他们没有头绪，只是徒劳地交换着意见，以至于渐渐地对墨丘利子爵心生不满，言谈间也阴阳怪气了起来。
没办法，墨丘利这道题实在太刁钻了，他被暂时控制起来后，又矢口否认，说这就是无意识地堆放，他压根不知道什么仪式魔法——对了，经过调查，墨丘利子爵还是个普通人，虽然他灵性敏锐，有着很好的天赋，但目前的的确确还不是非凡者。
老尼尔他俩只能从材质、形状、组合还有摆放位置，寻找它们可能代表的含义。
洛里安在旁边帮不上什么忙，以他现在的水平，想参透仪式的含义还是太早了。
伦纳德也没啥事干，就邀请自己未来的第二主角上楼逛逛。
他这会儿还很年轻，刚要二十岁，正是对那些稀奇古怪的机械装置感兴趣的年纪，早就想去加工车间走一圈了。
洛里安正好也想仔细看看，自然没理由拒绝。
这座工厂的设施用的是最好的材料，本身结构也经过了审慎的设计。
几年前，王室发布了军工振兴方案，觉得应该彻底淘汰掉老旧的战斗方式。
子爵先生觉得应该响应号召，于是怀揣着热情进场了。在投入了数千镑之后，他发现霍伊河航运的需求几乎已经饱和了，人们宁可用老式木船，也不愿意从他手里购买更稳固可靠的蒸汽船。
归根结底，还是成本原因，船主们不愿意花冤枉钱，毕竟海盗又不会跑到河上来。
之后机械工厂做了业务缩减，不再建造整船，而是做了零件和轮机的加工方。
洛里安从伦纳德口中听完了这段故事，不由得感叹投资有风险，不能脑子一热就进场。
三年后，鲁恩王国的第一艘铁甲舰在普利兹港下水，当时号称是要终结海盗的时代。
但从后来的表现来看，那只是王公贵族们的一厢情愿而已。
人类科技暂时还没法超越非凡力量，要想长久发展，洛里安以后得想办法让这两座工厂都开始盈利才行。
洛里安站在昏暗的车间里，周围的各种金属构件闪烁着灰暗、肮脏的金属光泽。
这时他的目光被边上一台巨大的加工台吸引了。
那是一张宽阔的钢板桌，侧边加装了一台银光铮亮的金属锯刃，底下还有可旋转的把手，串联了许多齿轮。
洛里安仔细看了几眼，发现那些金属锯刃上居然有轻微的灵性残余，要不是他灵感敏锐，也许还真发现不了。
洛里安连忙拉住还在往前走的伦纳德，然后取出怀表，面朝着工作台，开始了占卜：
“工作台和那个仪式的关系。”
洛里安心里默念着，灵性向外发散，很快得到了结果。
在阴暗的视角下，他看到一个头发花白，工厂主打扮的男人跪在工作台边，一手扶着桌面，一手按在锯刃的侧面，嘴里念叨着什么。
而在桌面上，摆放着一叠厚重的，等待被加工的金属胚件。
（那些金属零件是在这里被加工出来的……从那个老头的样子来看，这时候仪式好像就开始了，不然他祈祷什么？）
洛里安心中生出了许多想法，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个仪式现场那么难以理解，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找错了方向！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占卜，有什么发现吗？”
一直在旁安静围观的伦纳德说话了。
洛里安睁开眼，说道：
“有。”
他斟酌了片刻，才缓缓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们的关注点错了，重点也许不在金属，不在它们的摆放方式，而在于它们被制造的方式——那些理性而冷漠的线条。”
“我刚才占卜到，这个工作台才是仪式真正开始的地方。”
“这个工作台？”
伦纳德有些惊讶，随后立即说道：
“这个思路很重要，我去通知老尼尔和夏洛克。”
两人火速下楼，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还在揪头发的老尼尔和夏洛克。
“对啊，我们忽略了仪式材料的加工步骤！”夏洛克惊呼，火急火燎地跑进了车间。
“因为在现代仪式中，材料的处理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些象征性的举动。
但如果处理材料本身就是象征性的举动……那确实很容易被忽略。”
老尼尔拍着脑袋：“是不是这样还要找资料论证。不过我有预感，这是正确的方向。”
夏洛克有同样的预感，他看着洛里安，觉得这个年轻人大概是神秘学天才。
晚上，邓恩再次通过梦魇的能力找到了洛里安。
“我们找到那个仪式了。”
邓恩握着烟斗，站在萧瑟的金属篱笆边上，开门见山地说道：
“也许你还记得新罗夫人，祈光俱乐部事件后，我们在她家中搜到了一本名叫《隐者之书》的典籍。老尼尔在里面找到了墨丘利工厂那个仪式对应的记录。”
“隐者之书？”
这个名字让洛里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那个仪式名叫圆形仪轨。你的思路是对的，重点不在于材料与形状，重点在于加工方法。
那些金属零件，每一件都需要用特制的圆形锯刃旋转切割一定的次数，一共十七个零件，代表着十七个数字。”
“将这些数字对应到赫密斯语中，它们可以组成一个名字。”
邓恩嘴唇几乎没有移动，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生涩的名字：
“隐匿贤者。”
“隐匿贤者。”
洛里安双手叉腰，有点烦躁地看着小道对面的一棵梧桐树。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啊……”
邓恩古怪地看着他，说：
“当你提起那些隐秘的名字时，最好保持敬意，别搞得像你也是祂们中的一员。”
他是善意提醒，毕竟因为对伟大存在缺乏敬意而离奇暴毙的事情实在不新鲜。
“反正这是在梦里，祂应该没本事知道吧？”
洛里安嘴上硬气，但还是乖乖用上了敬语。
“通过梦境找到你，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邓恩似笑非笑，接着说道：
“好了，今天确定仪式真实存在后，我们已经控制住了墨丘利子爵。
但他改口说自己是受人欺骗，并不清楚仪式的真正含义。”
洛里安点点头，这个仪式确实还没有造成什么危害，他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
“他是世袭贵族，我们不能随意处置。但市长先生要求他放弃这座工厂，以后不允许再有类似行为。”
“放弃工厂么……”
洛里安嘀咕了一句，随后嘴角上扬，对邓恩说道：
“队长，你希望以后能随时随地进入工厂调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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