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辞一把搂过叶嘉盛的肩膀,“好儿子,别生妈妈的气了。妈妈就是看你一直闹脾气,感觉自己很没用,才和你生气的,才罚你坐在椅子上的。”
“妈妈,对不起。”
“既然咱俩都做错了,那这事就算过去了。”薛宴辞笑盈盈地答一句。
叶嘉盛终于笑了。
叶家这三个孩子平日里看着很是调皮,很是没规矩,饭桌上吵架、挑食、闹脾气,对于不喜欢的事情都会一口回绝。但在正经事情上,在父母生气的时候,在长辈生气的时候,那都是既规矩又礼貌的。
叶知行将这三个孩子教导得都很好,他是一位特别优秀的父亲。
“妈妈,抱抱我。”
薛宴辞弯腰伸手将儿子抱进怀里,已经有两年多了。从叶嘉盛四岁开始,薛宴辞就没抱过孩子了。一是她那时候已经开始有些腰痛了,二是叶嘉盛长得特别快,抱不动了。
路知行扶着薛宴辞,她终于勉勉强强将儿子抱起来了,抱在怀里了。叶嘉盛长得真快,也长得真壮实,就这么七八米的路,愣是累到薛宴辞出了一身虚汗。她的身体渐渐开始走下坡路了,这件事,她心里很清楚。
而且,这件事,别无他法。只能平日里加强锻炼,调整好饮食和作息。
下次再这样抱起儿子的机会应该不会再有了,只能搂他到怀里,躺在床上,或是靠在沙发上抱抱儿子了。
“儿子,妈妈许你一件事。”薛宴辞抬手刮刮叶嘉盛高挺的鼻梁,“你想要妈妈帮你做什么,都可以。”
“妈妈,转完新的学校,如果我还是不喜欢看学校发的课本,怎么办?”
“你为什么不喜欢学校发的课本?”薛宴辞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已经答应了孩子做什么都可以,但还是会问问原因。
“太复杂了,我看不懂,很啰嗦,我不知道那些内容想表达什么。”
路知行见状连忙伸手戳戳薛宴辞抱着儿子的手,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再纠结原因,只说,“没事儿,不喜欢看就不看,爸爸会编课本,让爸爸编一套你能看懂的就好。”
“谢谢爸爸。”
薛宴辞一直等到儿子睡着了,才肯将眼睛闭上。叶嘉盛从小就很喜欢看绘本,三岁就有一千册绘本的阅读量。四岁就能自主读很多故事,讲很多故事给爸爸妈妈听。完全不会存在阅读障碍的情况,可孩子怎么会看不懂课本呢?
薛宴辞觉得头疼。
叶嘉念的笔记,薛宴辞已经看了大半,整理得还算不错,但那一手烂字,亏得六岁的叶嘉盛竟然能看明白。
“好姑娘,别想了,快睡吧。”路知行只需要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没有睡着,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事。
“课本的事我来解决就好。”
薛宴辞隔着月光瞪路知行一眼,“你别说话,吵到我儿子睡觉了。”
路知行给叶嘉盛选了三所学校,鼎石、乐成、二十一世纪,薛宴辞同他转了一圈,更倾向于鼎石,一是离家近,二是请假方便,她不想儿子再因为需要强制出勤率这事不开心了。
周一上午,叶嘉盛看完鼎石,说不喜欢;下午看完乐成,也说不喜欢;看完二十一世纪,也说不喜欢。
薛宴辞在车上问了好几遍为什么,叶嘉盛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就是不喜欢。直至最后,窝在薛宴辞怀里哭了,这事才算真的过去。
“媳妇儿,你看这事怎么办?”路知行一直等到将儿子哄睡了,才拉了薛宴辞到起居室聊这件事。
叶嘉盛在北京第二实验小学的退学手续再有一周就办下来了,如果找不到接收的学校,叶嘉盛的学籍信息会断档的,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问题还是在于,叶嘉盛不喜欢这些学校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鼎石的老师和他交流时,他也挺开心的;乐成的老师和他互动时,他也挺配合的;二十一世纪的老师向他提问时,他也挺高兴的。
但只要出了学校大门,就开始冷脸,就开始不高兴。
“先把学籍放鼎石吧,然后请长假,等几个月再说吧。”
路知行并不同意薛宴辞这个做法,但也没其他好办法了。强行逼着儿子去上学这件事,经过前一个月的折腾,路知行放弃了。
叶嘉盛和自己在办公室拼乐高、玩游戏机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也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这样的叶嘉盛,才是叶知行这个做爸爸的,想看到的。
“老公,你有没有想过咱儿子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去上学呢?”
“想过。”
“为什么?”
“没想出来。”
薛宴辞噗嗤笑了一声,“你这叫什么回答!”
叶嘉盛醒了,揉着眼睛跑来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没三分钟,又趴在妈妈薛宴辞怀里睡着了。
“宴辞,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路知行鼓足勇气,“儿子的学籍就放在鼎石吧,以后我来教他。儿子能学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如果真的不成才,我就养他一辈子。”
这事,薛宴辞不是没想过,只是她做不到。她没法儿让自己的内心平静,更没法儿让自己接受这件事。
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这样呢?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薛宴辞一个多月了,叶嘉盛也闹了一个多月了,好像只有这两天孩子才是高兴的,其他时候都是空洞的、乏力的。
“那就这样吧。”薛宴辞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和路知行一样,只想要孩子高兴,其他的,不重要。
路知行先是将儿子抱回床上,又返回起居室将薛宴辞也抱回床上,事情就这么定了,无论以后怎么样,今天,对叶嘉盛,对叶知行、薛宴辞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叶嘉盛就这么跟着自己爸爸叶知行从十月学到十二月,叶嘉硕放寒假的那一天,路知行也给叶嘉盛放了寒假。
薛宴辞找了不同学校、不同年级的期末考试题,一一给叶嘉盛做过,孩子的水平已经六年级了,各科均衡情况也有了不少变化。
只语文这一科,还是一如既往地差。
再有不到五年,叶嘉硕就要高考了,叶嘉盛是否也能正常参加高考,也能去读大学,成了一个谜题。
十二月最后一周,鼎石的老师打电话给薛宴辞,说在寒假家访过程中,发现班里有一个孩子,出现了和叶嘉盛同样的情况,最后被确诊为阿斯伯格症。
这种疾病薛宴辞是知道的,但她坚信叶嘉盛不会患此病,因为叶嘉盛的社交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他也不是一个注意力十分专注的孩子。
但就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薛宴辞突然意识到,也许叶嘉盛患有其他疾病呢?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薛家的精神疾病患者虽然只有一位太奶奶,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其他确诊者,但这并不代表叶嘉盛就是健康的。
“儿子,过来。”薛宴辞站在门厅摆摆手,唤了正在后院逗小猫玩的叶嘉盛到身边,“小老三,今天在家开心吗?”
“妈妈,我还是想和爸爸去上班。”
路知行带着叶嘉盛的这两个多月,儿子肉眼可见地活泼了不少,长高了不少,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爸爸出差了,明天妈妈陪你回天津骑小马呗。”
听到可以骑小马的消息,叶嘉盛高兴坏了,可下一秒就又垂头丧气了,“妈妈,爸爸说了,不能影响你的工作。”
“没事儿,妈妈已经请过假了。”
薛宴辞是想带叶嘉盛到姜哲那里看一看的,哪怕只是将今年三月新做的精神测试题再做一遍,或是做一次心理疏导,再或是拍个脑部核磁的片子看一看都行。
但她最终也没能狠得下心,只是带着儿子骑了两天马,到铁真吃了一顿红焖羊肉,就又回了北京。
“妈妈,你是不是有事情想要和我说?”叶嘉盛一向都十分聪明。
“就是觉得这两个月把你扔给爸爸,没有陪着你,心里很难受。”
“妈妈,你每天都陪我吃早饭了,还陪我吃晚饭了;昨天和前天还陪我骑小马了;上周你还带我去国博了......”
叶嘉盛掰着手指头数过一遍又一遍,愣是把薛宴辞数哭了。
叶嘉盛就算真的有精神疾病的问题,那也没关系。凭借自己和路知行这么多年的积累,完全可以保证儿子一辈子衣食无忧,平安健康,开心快乐,这就够了。
薛宴辞默默想过一遍又一遍,可等到看向儿子的那一刻,却又无比希望叶嘉盛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可以拥有正常人的一生。
“小辞,你还好吧?”
“我没事儿,妈。”薛宴辞回头朝叶承樱笑笑,转头牵着自己的儿子往后厅去了。
午后的太阳洒在草坪上,仍旧亮眼,房间里一年四季永远都是合适的温度和湿度,有叶嘉盛喜欢的秋千,有他爱吃的水果,有他喜欢的小猫。
路知行晚上十点半到家,薛宴辞正陪着叶嘉盛在后厅搭积木,既没写作业,也没跳绳。母子两人在搭薛宴辞小时候自己设计的一张图纸,一艘粉红色的轮船。
“嘉盛,过来让爸爸亲一口。”
真把叶嘉盛带在身边了,路知行才发现儿子有很多小毛病,注意力不专注,自理能力差,对所有事情都没有兴趣,理财能力更是为负。
但是儿子人缘特别好,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只需要教一遍就能学会,而且记忆力特别棒。
“爸爸,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小老三。”路知行抱着叶嘉盛上楼去了,听儿子分享这几天的事,给儿子洗澡,哄儿子睡觉。
做完这些事,已经十二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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