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忍着胸部强烈的不适感,努力冲岳子珊挤出一脸灿烂的笑容,“打也打了,气也消了,咱们现在能好好谈谈了吗?”
“你——”岳子珊被云青的举动惊住了,有些无措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
云青见状,当即对岳子珊正色道:“岳小姐,我知道你是个性情爽利的人,所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就想问岳小姐一句,你觉得凭着你自己真的能跨越数千里之遥,顺利抵达河西吗?”
岳子珊本想干脆利落地说出“当然”二字,但是一想到刚才遇到的那个醉汉,不禁就有些心虚,不过,她还是咬着牙对云青道:“能不能到河西是本小姐自己的事情,与你有甚的关系?”
“当然有关。”云青连忙说道:“因为我们也要去河西。只有岳小姐你能帮助我们离开永宁城,也只有我们才能助岳小姐你顺利到达河西。所以,我们想同岳小姐合作,同出永宁城,同赴河西。”
“你们?”岳子珊抓住了事情的重点,问道:“除了你还有谁?”
“无量天尊,”弥萝适时从密室中走了出来,面对岳子珊,轻甩拂尘道:“岳小姐,还有贫道。”
“夫、夫人!您、您怎么,您怎么在这儿?”看到突然现身的弥萝,岳子珊震惊地差点说不出话来了——庶子居然与已经出家为道的嫡母一同出现在这样的一个“非常之地”!岳子珊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弥萝静静地看着岳子珊,眼神温柔且坚定,“岳小姐,贫道与云国公之间的恩怨纠葛想必你也是有所了解的。现在,贫道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必须要赶去河西。但是,因为某些原因,贫道无法居于人前,亦无法出城。为今之计已无他途,只能求助与岳小姐,还望小姐能够施以援手,贫道不胜感激。”
弥萝的一席话,当即就戳中了岳子珊的软肋,使她一下子就激动兴奋了起来。
岳子珊所成长的这二十五年,虽享尽荣华、受尽富贵,但是却未曾感受过分毫的父爱,也没有得到过多少母爱,所有人都觉得她刁蛮任性、恣意娇纵,却从来没人真正关心过她,更没有人懂得她的内心、了解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其实,她最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那就是被信任和被需要,可是,这两者她从未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得到过。然而现在,居然有人对她说“为今之计已无他途,只能求助于她”,而且这个人居然还是云奇的母亲!这怎能不让她百感交集、心潮澎湃、热泪盈眶、豪气顿生呢?
“好,我答应与你们合作。”诚如云青的判断和预料,岳子珊是个相当爽快的人,一旦有所选择,就会当机立断。
两日之后,一辆装饰华贵、富丽堂皇的马车,在数十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仆从、侍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往永宁城的东南城门行进而来。
守门的兵丁明显比平日多了不少,且盘查也比平时严格了许多。看到马车上大将军府的徽标,兵丁们猜测马车里面应该是将军府出城游玩的内眷,但他们却并未按照惯例马上放行,而是抬头看了看城楼的方向。那里,正有两名戍卫,用敏锐犀利的双目不停地在进出城门的每一个百姓的脸上身上巡睃着,试图从中发现可疑的目标人物。
大将军府内眷出行的大阵仗同样也引起了这两人的注意,他们当即对兵丁们做了一个拦截的手势,兵丁们立刻壮了胆气,一拥而上拦住了将军府出城的车马队伍。
眼见队伍被拦截,打头的一名将军府的护卫登时就怒了,蓦地亮出腰牌,指着为首的那名兵丁怒斥道:“大胆!还不睁开你们的狗眼仔细瞧瞧,这可是大将军府内眷的马车,你们也敢拦?”
为首的兵丁并不害怕,反而板着脸对那护卫道:“近日城中有贼人出没,弟兄们也是例行检查,还请多担待。”
“混账!”听了那兵丁的话,马车车门立刻就从里面被猛地推开了,一身盛装、打扮艳丽的岳子珊旋即怒气冲冲跳下了马车,她的身后紧跟着的是四名浓妆艳抹、身形窈窕、凹凸有致的贴身女侍。
甫一下得马车,岳子珊就抽出身边一名侍卫腰间的佩刀,冲着为首的那名兵丁便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并用刀锋指着他叱骂道:“你这混账,把话给本大小姐说说清楚!我大将军府的人,究竟哪个是贼人?倘若说不清楚,本大小姐当场就砍了你的脑袋!”
大将军府大小姐岳子珊刁蛮狠辣的名头在永宁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眼见真的惹到了这个祖宗,拦截马车的兵丁们瞬间气势就消了大半,纷纷极有默契地往后退了退,只留下那名为首的兵丁单枪匹马面对着岳子珊的怒火。
为首的兵丁显然也被岳子珊的气势给镇住了,眼见手底下的弟兄们毫无义气地把他一人推出来背黑锅,又气又急又害怕的他双腿一软,差点当场就给岳子珊跪下了。
看到守门的兵丁都被自己给镇住了,岳子珊更是得意骄横了,她将刀锋又往为首兵丁的面前送了送,并冷冷地扫了一眼所有的兵丁们,而后用狠冽的眼神看着那名为首的兵丁,威胁他道:“要么立刻放行,要么把贼人给本大小姐找出来,否则,哼哼哼——”
如此一来,那为首的兵丁再也招架不住了,冷汗直冒的同时,不住地往城楼的方向望去。城楼上的两名戍卫,已经将车队中的所有人都仔仔细细辨认了一遍,却并未发现他们要找的人,并且观那辆马车也不似能藏人的模样,于是,便对着那兵丁点了点头,表示可以放行。那兵丁立刻如蒙大赦般对岳子珊点头哈腰赔笑脸,并且忙不迭地指挥着手下挪开路障,送岳子珊一行出城门。
岳子珊显然仍旧怒意未消,但是想了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气冲冲地瞪了一眼那为首的兵丁,在侍女们的簇拥下转身上了马车,而后车队启动,一行人随即扬长而去。
车队出东南门二十余里,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此时天已近午,分外燥热,岳子珊便敲了敲马车的车窗示意车夫停车。马车停稳后,戴着帏帽的岳子珊便由两名侍女陪同着下了马车。
透过薄薄的垂纱,岳子珊指着一名身形壮硕、膀大腰圆的侍卫,命令他道:“你,随本小姐过去,其他的人,原地待命!”
“是。”众人明白,岳子珊怕是要去竹林中小解,便纷纷垂下头,背过身,无人再敢将目光投向岳子珊以及跟随着她的那两名侍女和护卫。
进得竹林,暑意顿消,四人的脚步立时就快了起来,当他们终于看到了竹林中的一座爬满了青苔的茅草屋时,顿时都长舒了一口气。
推开茅草屋的门,早已等在里面的四名与他们打扮一 一对应、一模一样的三女一男,立刻躬身而立向着岳子珊恭敬行礼。
岳子珊冲他们四个点了点头,并嘱咐道:“你们去吧,一定要多加小心!”
四人领命,随即离开了茅草屋。
这时,“独眼龙”郝飞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了出来,径直冲到了那名侍卫的面前,对其虔诚跪拜道:“清净子,给道长请安。”
“郝老大,你这化妆术还真是绝了啊!”一身侍女装束,浓妆艳抹到亲妈都认不出来的云青,立时上前揽住郝飞的肩膀,把他拉离了弥萝的身旁。
而同样一身侍女装扮,亦浓妆艳抹到亲兄弟都认不出来的大双,则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扶着装扮成侍卫的弥萝坐到了矮凳上,将瓷瓶中透明的液体滴入了弥萝的双眼,眨眼间,那双黑色的眼眸突然就变成了墨绿色。
大双的这一招“大变眼珠子”引得旁人不禁啧啧称奇,郝飞更是挣脱了云青的钳制,冲到大双面前,一脸谄媚对他道:“这个药水,能分我点吗?”
云青凑过来又按住了郝飞的肩膀,指着大双手中的瓷瓶说道:“哎,郝老大,这可是密不外传的东西,大双连我都不给,怎么会给你。”
“给你吧。”大双却一点也不给云青面子,将瓷瓶送到了郝飞的面前,言辞恳切道:“打搅了郝老大你这么久,实在是很不好意思,这药水,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了,记住每次用药绝不能超过两个时辰,否则就会有失明的危险。以后,还请郝老大你多多帮我照顾一下小双。”
“没问题,没问题。小双交给我,你尽管放心好了。等你们回来一定完璧归赵、完璧归赵哈。”喜笑颜开的郝老大,在云青嫉恨、羡慕的眼神中赶紧将瓷瓶塞进了怀里。
而另一边,岳子珊已经在内室中帮弥萝卸下了捆绑在身上用于支撑衣袍的假肩膀和假肚子,换下了加高了鞋跟的靴子,只留下了脸上黑乎乎的油彩,遮住了弥萝绝世的容颜。
“岳小姐,真的,谢谢你。”弥萝双手相抱,微微垂首,对岳子珊表达了自己最诚挚的谢意。
岳子珊立刻作揖回礼,口中却道:“你大可不必谢我,咱们也只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虽如是说,但岳子珊那神采飞扬的双眸和泛着红晕的面庞,却充分暴露了她内心的兴奋和激悦。
男扮女、女装男,虚张声势、掩人耳目,进而瞒天过海、金蝉脱壳,最后远走高飞、逃之夭夭。
在云青的精心策划和岳子珊、郝飞的全力协助下,云青、弥萝、岳子珊和大双,终是成功逃离了永宁城,一路昼伏夜出,沿着荒僻小道快马加鞭赶往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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