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不久后,石壁中的机关终于被开启,坚固的石壁亦随即轰然倒塌,露出了堆叠在里面的数以万计大小、样式均差不多的酒坛。
此时,洞壁后侧外的暗道显然也已经被人凿开,隔着厚厚的洞壁,山洞中的人甚至可以听到正有许多人踏着暗道自上而下朝他们的方向不断奔来。
崔昊急忙对百姓们做了个躲开的手势,众人急忙远远地躲回了洞口的位置。
经过仔细丈量,崔昊和康大勇确定了暗道的准确位置,然后,两人合抱着一方大石用尽全力往石壁上撞去,只三下,高大结实的石壁竟然就裂开了一方约摸一人高宽的洞口,洞口之下,正是一条倾斜而下的暗道。
崔昊抓起一个刚刚被乡勇们搬过来的酒坛,连同被点燃的火折子,猛地丢入了暗道之中。很快,随着酒坛的碎裂声,一道刺眼的火光伴着剧烈的炸响猛地照亮了原本漆黑一片的暗道,紧接着,山洞中的人便清晰地听到了来自暗道下凄厉无比的哀嚎之声。
“吭吭吭,”被从暗道中泛进山洞里的浓烟呛得连连咳嗽的康大勇登时抚掌大笑道:“哈哈哈,痛快、痛快,真是痛快!烧死这帮狗娘养的!”
说话间,康大勇也举起了一个酒坛,用尽全力扔进了暗道中,随着一阵更加剧烈的炸裂声和冲天的火光之后,暗道中再没了任何的惨叫和哀嚎声,只剩下了火焰呼呼燃烧的声音。
被从暗道中冒上来的浓烟熏乌了脸、熏疼了眼、熏哑了嗓子的康大勇,手舞足蹈、大喜过望地连声催促崔昊道:“快快快,再多来几坛,把上来的路全都堵死,把这帮狗娘养的全都烧死!”
崔昊亦精神大震,连忙与众乡勇一同搬运酒坛。
与此同时,在山崖的另一侧,暗道的出口处,却是另一派完全不同的景象。
数百名口鼻皆被厚厚的棉布遮住的西突士兵,正在有条不紊地将一个个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从暗道中陆续抬出,而后随意丢弃在一旁的杂草丛中,很快,一堆惨不忍睹的“尸塔”就被摞了起来,从其中个别尸身上残存的衣物推测,这些被烈火烧死的人其实并非是西突士兵,而是那些被他们所俘获的无辜的大新百姓。
嗅闻着充盈在空气中的各种复杂刺鼻而又难以言说的气味,扎仑的脸上竟逐渐洋溢出了一种久违的兴奋神采,他转头对站在身旁的“死而复生”的也澜伽耶道:“不错,就是它,就是它,二十三年前圣女天谴永宁城时,用的就是它,尸火油!”
相对于扎仑还算含蓄的兴奋,也澜伽耶却表现得更加心花怒放、欣喜若狂。他按捺住翻涌如潮的激动心情,问扎仑道:“南疆王,可有方法阻止它的燃烧吗?”
“有。”扎仑顿了顿说道:“但是,除了圣女之外,世间无人可以做到。”
也澜伽耶闻言,原本的喜悦一下子就转为了惆怅,若不能阻止烈焰的燃烧,他们就无法攻入山洞,这可如何是好呢?不过,听到扎仑接下来的话,他又有了新的希望。
“不过,我可以做到短时间内暂时隔绝尸火油的火焰。”
“你的意思是,可以让我的士兵不被尸火油的焰火所伤吗?”也澜伽耶急忙问道。
“是的。”扎仑点头道。
“那要怎么做?”也澜伽耶问道。
“血祭火神。”扎仑说着,从靴筒内抽出一柄银质短刀,缓步走到那堆“尸塔”前,蓦地割破了他自己的手掌,当鲜血滴落在尸塔上的那一瞬间,扎仑便开始大声颂念起了“溟火咒”。
接下来,令也澜伽耶目瞪口呆、大吃一惊的事发生了——当“溟火咒”起的那一刻,那一滴又一滴落到尸塔上的鲜红血珠竟然就像被蒸发的水分一样,刹那间就变得无影无踪。
少顷后,扎仑一边诵念“溟火咒”,一边面色冷峻地看了看也澜伽耶,又看了看正站在他们身侧的那数百名西突士兵,最后将目光复返到了尸塔之上。
也澜伽耶登时会意,立刻命令所有的士兵割手滴血,包括他自己在内,就这样,无数滴鲜血伴着愈加激越的“溟火咒”,一滴一滴落在尸塔之上,旋即又一滴一滴化为乌有。
溟火咒起,火神降临,溟火咒灭,火神归位。
最后,失血颇多、面容惨白的扎仑用一场浓烈到让人完全无法直视的大火,焚尽了这座“尸塔”。
熊熊烈焰中,扎仑对也澜伽耶说道:“半个时辰,你们只有半个时辰。”
也澜伽耶望着仍旧不停向外冒着浓烟的暗道,信心十足地狞笑道:“半个时辰,足够了。”
果如扎仑所言,当西突士兵们再次踏进浓烟汹涌到可以随时让人窒息而亡的暗道之时,虽然依然可以感受到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但是却只是扑面而来,至于窒息之感,也还是会有,但是却并不妨碍他们继续往暗道的深处挺进。
这时,崔昊和康大勇以及守在暗道口的乡勇们,已经往暗道下面扔了足够多装着尸火油的燃烧坛,浓烈的大火完全封堵住了进来山洞的唯一通道,崔昊和康大勇总算稍稍心安,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早已经被浓烟熏得焦黑的脸,又一起望向同样黑黢黢的岳鹏,三人一起笑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然而,就在这时候,“嗖嗖”,两柄弩箭突然以势不可挡的力量冲破了层层火障,准确无误地射入了山洞之中,猝不及防间两名乡勇胸部中箭倒地身亡。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令崔昊和康大勇大惊失色,更是令山洞中的众人各个惊恐不已。
面如苍白的衔环紧紧抱着浑身颤栗的小荷,小荷则将整个脑袋都埋到了衔环的怀里,飞奴小灰更是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钻进了衔环的前襟之中。
短暂的失神后,康大勇当即抱起一个大酒坛子猛地扔进了暗道。
“不行,不能再扔了。”崔昊立刻上前阻止康大勇,但是却晚了一步,他的话音刚落,暗道中就再次响起了一阵剧烈的爆裂声,而后,冲天的火焰竟裹挟着炽烈的热浪从暗道内直接反冲进了山洞之中,崔昊、康大勇和几名乡勇躲避不及,被热浪整个掀翻在了地上。
危急关头,岳鹏却极为机敏地就地打了个滚,冲到了暗道旁,毅然决然背对着暗道用自己的身体整个儿封堵住了暗道口,阻止了更多火焰的进入,同时也阻止了山洞中装着尸火油的酒坛被引爆。
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的崔昊和康大勇,下一瞬就看到了极为惨烈的一幕,数柄突然从暗道中射来的弩箭,猛地洞穿了岳鹏正在被火舌舔舐的后背!
“唔,啊——”极度的疼痛骤然袭来,岳鹏微微垂首,看了一眼从他的后背洞穿到胸前的带着血珠和肉沫的锋利箭簇,嘴角不由地抽了几抽,怀着一颗不甘的心永远地阖上了双眼,旋即,他无比炽热的尸首跌入了火浪汹涌的暗道之中,少年岳鹏的生命就此永远地定格在了十四岁的绚烂年华。
“狗日的,我操你祖姥姥!”康大勇一跃而起,朝着洞口就奔了过去。
“小心!”崔昊猛地冲到了康大勇的前面,用佩刀挑开了射向康大勇的几支弩箭。
“老子要跟他们拼了!”康大勇用力甩开崔昊,反身抱起一个酒坛,就要以同归于尽的姿态往暗道里扔去。
眼见无法阻止康大勇,崔昊便紧靠洞口站立着,随时准备似岳鹏一般舍身堵洞。
可是康大勇终究没有扔出手里的酒坛,只因为他突然目睹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滚滚浓烟和熊熊焰火中,一名戎装齐整的西突士兵宛如神兵天降,手持弓弩浴火而来,然后,是更多的西突士兵,穿越火线浴火而来,虽然火势极为汹涌,但这些士兵不仅毫发无伤甚至就连身上也无一丝火星!
所以,他们的敌人不是人,而是魔鬼吗?就在那一瞬间,康大勇顽强似铁的斗志就完全、彻底被摧毁了,摧毁到就连西突士兵的弩箭射进了他的心口,他都没有任何的反抗即倒地身亡。
攻入山洞中的西突士兵们并没有展开血腥屠杀,除了岳鹏、康大勇和十数名乡勇之外,其余活下来的,包括受了重伤的崔昊在内的一百多人都成为了他们的俘虏。
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一派混乱中,衔环偷偷松开了小灰脚上的麻绳,在
她的遮护下,小灰猛地张开双翅自观察口飞出了山洞,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合黎山的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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