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晨光总带着一股洗不净的阴寒,陆辰靠在石壁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晨鼓,知道今日是决定生死的关键。影卫行刺的余波尚未平息,牢门外的守卫比往日多了三倍,刀剑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显然是御书房的旨意已经传到了天牢。
他昨夜几乎未眠,反复推演着金銮殿上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萧承煜绝不会坐视他翻盘,必然会安排御史在朝堂上轮番弹劾,试图将 “谋逆”“暴虐” 的罪名钉死在他身上。而他要做的,就是打破这看似牢不可破的证据链,在皇帝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镇北王,陛下有旨,宣你即刻上殿!” 一名内侍尖细的声音在牢门外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辰缓缓起身,沉重的铁链在石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他没有急着迈步,反而看向守在牢门侧的一名年轻狱卒。这狱卒名叫王小六,昨日影卫行刺时,他是第一个冲进来的,眼神中没有其他狱卒的谄媚或鄙夷,只有一丝未脱的青涩和对真相的好奇。
“这位小哥,” 陆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烦请你帮我传个话给兵部尚书秦大人,就说北境三关急报,蛮族右贤王已率三万铁骑囤积雁门关外,三日内必有异动。此事关乎边境安危,还请秦大人务必在陛下面前提及。”
王小六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王爷,小人只是个狱卒,哪敢擅自传信给大人……”
“我知道你不敢,” 陆辰从怀中摸出一枚成色极好的银锭 —— 这是他从原主藏在囚服夹层的碎银中拼凑出来的,“这银子你先拿着。你只需将这话悄悄告诉秦大人的亲随,不必暴露自己。若此事属实,你便是立下大功,秦大人必会记你的情;若我说谎,你也只是传个口信,罪责自有我担。”
他将银锭塞到王小六手中,指尖刻意加重了力道:“蛮族铁骑南下,首当其冲的便是边境百姓,京畿之地也会受波及。你家人若在北方,难道就不怕遭难?”
王小六握着冰凉的银锭,看着陆辰坚定的眼神,心中挣扎片刻,最终咬了咬牙:“小人…… 小人试试。”
陆辰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他赌的就是王小六的良知和对功劳的渴望,更赌的是秦岳对北境的牵挂。只要这个消息能传到秦岳耳中,皇帝必然会在召见他之前先核实军情,而这,就是他打破被动局面的第一步。
跟着内侍穿过层层宫阙,陆辰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大乾王朝的威严。朱红宫墙高耸入云,琉璃瓦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御道两旁的卫兵甲胄鲜明,眼神锐利如鹰。与天牢的阴暗潮湿相比,这里的一切都透着皇权的至高无上,也透着无形的杀机。
金銮殿外,早已站满了文武百官。陆辰一出现,无数道目光立刻聚焦在他身上,有鄙夷,有好奇,有忌惮,也有隐晦的同情。他看到了站在百官前列的萧承煜,一身明黄太子袍,面容依旧俊朗,只是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罪臣陆辰,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辰被内侍引至殿中,按照规矩跪地行礼,铁链拖地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抬起头来。” 龙椅上的皇帝声音低沉,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陆辰缓缓抬头,目光直视皇帝。这位大乾的掌权者已近中年,鬓角微霜,眼神深邃如海,仿佛能洞察人心。他知道,此刻自己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可能影响最终的判决。
“陆辰,” 皇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语气平静无波,“昨日天牢行刺之事,你可知罪?”
陆辰心中一动,皇帝开篇不提谋逆,反而问行刺之事,显然是已经收到了相关奏报,且对这件事颇为在意。
“回陛下,罪臣不知何罪。” 陆辰语气从容,“行刺之人乃太子殿下麾下影卫,此事朝野皆知。罪臣身为戴罪之身,被人暗害,侥幸逃脱,陛下不问行刺之人的罪责,反而问罪于臣,臣实难理解。”
“大胆陆辰!” 不等皇帝开口,一名身着绯色官服的御史立刻出列,厉声呵斥,“你自身罪孽深重,意图谋反,遭人唾弃,有人替天行道刺杀你,实属罪有应得!你不思己过,反而污蔑太子殿下,简直罪该万死!”
陆辰认得此人,名叫张敬之,是萧承煜的铁杆亲信,常年以 “直言敢谏” 为名,实则专门替萧承煜打压异己。
“张御史此言差矣。” 陆辰不慌不忙地反驳,“首先,‘替天行道’四字无从谈起。若臣真有谋逆大罪,陛下自有国法处置,轮不到旁人私下行刺。其次,臣并非污蔑太子殿下,昨夜行刺之人随身携带的玉佩,乃是太子东宫之物,此事大理寺卿李大人可作证。再者,臣想问问张御史,你口口声声说臣意图谋反,不知可有确凿证据?”
张敬之没想到陆辰会如此镇定,还直接将矛头指向证据,愣了一下才道:“证据确凿!你私囤兵器、勾结蛮族,有你麾下将领指证,还有你亲笔写下的谋反密信,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哦?张御史说的是王副将和李参军等人的指证?” 陆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那臣倒想问问,这些人如今何在?自从臣被押解回京,他们便被太子殿下‘保护’起来,臣想见一面对质都不可得。这所谓的指证,难道不是太子殿下一手安排,逼他们写下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百官:“再者,所谓的谋反密信,臣根本从未写过。臣在北境多年,与蛮族作战数十次,杀敌无数,蛮族对臣恨之入骨,怎会与臣勾结?那张密信的笔迹,看似与臣相似,实则笔画僵硬,墨色深浅不一,显然是模仿之作。陛下若不信,可传宫中笔迹鉴定官前来,一验便知。”
皇帝眉头微蹙,看向一旁的大理寺卿李嵩:“李嵩,陆辰所言是否属实?密信笔迹可有鉴定?”
李嵩心中一慌,连忙躬身道:“回陛下,密信确实经过鉴定,鉴定官称与陆辰平日笔迹极为相似……”
“极为相似,并非完全一致。” 陆辰立刻打断他,“这便是关键!模仿笔迹之事,江湖上比比皆是。太子殿下只需找一个擅长模仿的人,便能伪造出所谓的密信。而那些指证臣的将领,要么是太子安插在臣身边的眼线,要么是被太子胁迫,他们的证词,又能有几分可信度?”
张敬之见陆辰步步紧逼,连忙转移话题:“就算谋反之事尚有疑点,你暴虐成性、滥杀无辜总是事实吧?三年前你屠灭边境清风寨,寨中三百余口,上至老人下至孩童,无一幸免;去年你因一名士兵迟到,便将其活活打死,还株连其家人;更有甚者,你在封地苛捐杂税,百姓怨声载道,这些难道都是假的?”
这正是陆辰早有准备的部分。他知道,“暴虐” 的名声是原主最大的软肋,也是萧承煜攻击他的主要武器。但他也从原主的记忆中发现,这些所谓的 “暴行”,大多被夸大或歪曲了。
“张御史,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陆辰语气严肃起来,“三年前的清风寨,并非普通村落,而是蛮族安置在边境的情报据点,寨中之人大多是蛮族奸细,多次泄露我军军情,导致我军损失惨重。臣率军围剿,是为了清除内奸,保卫边境安全。所谓‘三百余口无一幸免’,实则是寨中奸细负隅顽抗,我军被迫反击,其中确有无辜百姓伤亡,但绝没有三百之多,这是被有心人夸大其词,用来抹黑臣的名声。”
“至于打死士兵之事,” 他继续说道,“那名士兵并非迟到,而是私通蛮族,泄露了军粮运输路线,导致我军军粮被劫,数千士兵险些饿死。臣按军法处置,杀一儆百,何来‘株连家人’之说?那士兵的家人,臣不仅没有株连,反而按月发放粮饷,赡养其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子女,此事镇北军上下均可作证。”
“还有所谓的‘苛捐杂税’,” 陆辰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北境土地贫瘠,又常年遭受蛮族侵扰,百姓生活困苦。臣为了筹集军饷、加固城防,确实向封地百姓征收了一定的赋税,但税率远低于朝廷规定,且所有赋税都用于军防建设和民生改善,臣从未中饱私囊。相反,太子殿下派去北境的税吏,暗中加征赋税,中饱私囊,百姓怨声载道的,其实是这些人!”
他的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每一条都直击 “暴行” 的疑点,让殿中百官议论纷纷。不少中立派官员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显然被陆辰的话打动了。
萧承煜脸色微变,没想到陆辰竟然能将这些 “铁证” 一一反驳。他立刻对身边的另一名御史使了个眼色。
那名御史心领神会,立刻出列道:“陛下,陆辰巧舌如簧,混淆视听!就算这些事有误会,他身为藩王,桀骜不驯,目无王法却是事实。若放他回去镇守北境,无异于放虎归山,日后必成大患!”
陆辰看向那名御史,眼神锐利如刀:“臣承认,原主性情急躁,行事有时确实不够周全,得罪了不少人,这是臣的过错。但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对大乾绝无二心!所谓‘目无王法’,更是无稽之谈。臣在北境多年,镇守边疆,抵御蛮族,立下赫赫战功,若不是臣,北境早已落入蛮族之手。如今臣戴罪之身,只求能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继续为陛下镇守北境,保卫大乾的国土和百姓!”
他说着,再次跪地叩首:“陛下,北境蛮族已蠢蠢欲动,三日内必有大军南下。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臣恳请陛下暂缓处决,让臣率军北上,抵御蛮族。若臣能击退蛮族,便证明臣的清白;若臣战败,甘愿提头来见!”
殿中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龙椅上的皇帝身上。陆辰的话掷地有声,既承认了原主的不足,又强调了自己的价值,还抛出了蛮族南下的紧急军情,让皇帝陷入了沉思。
陆辰知道,他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他不仅驳斥了 “暴虐”“谋逆” 的罪名,还将话题引到了北境军情上,成功勾起了皇帝的兴趣和顾虑。接下来,就看秦岳是否能及时将军情上报,以及皇帝如何权衡了。
他跪在地上,感受着殿中压抑的气氛,心中没有丝毫慌乱。他知道,这场辩论才刚刚开始,萧承煜绝不会轻易认输,接下来的交锋,将会更加激烈。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面对何种刁难,他都要坚持下去,为自己赢得活下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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