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寨的校场边,三匹快马正刨着蹄子,马鞍上捆着特制的皮袋——里面不是水,是能燃烧半个时辰的火油。断云卫的小队长陈九勒着缰绳,听曹林最后叮嘱:“见到巴图,把这话带到:‘袭扰边境哨所,别伤官差性命;盯着燕云军的粮队,能带走的全带走,带不走的就烧,动静越大越好,但记住,只抢粮,不攻城。’”
“大当家放心!”陈九抱拳,身后的两个断云卫同时拔刀,刀鞘磕在马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保证让黑石部的骑兵闹得燕云军鸡飞狗跳!”
马蹄扬起一阵烟尘,往北边的草原去了。曹林转身看向另一侧,赵虎正带着两百铁骑检查装备——每人背一支线膛枪,腰间挂两颗手雷,马鞍旁还拴着个铁皮桶,里面是浸了油的麻布团。
曹林拍了拍赵虎的肩膀,“记住,点火就撤,别恋战。等燕云军的注意力被黑石部吸引到边境,你们正好得手。”
赵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放心,我这两百人,去得比狐狸还快,撤得比兔子还灵!”他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弯刀,“弟兄们,跟我走!”
两百匹战马齐声嘶鸣,像一道黑色的洪流,往西南的黑风口奔去。
陈九一行三人在草原上跑了两天,终于在一片林子边找到了黑石部的营地。巴图正光着膀子,和族人摔跤取乐,看到断云卫的旗帜,立刻笑着迎上来:“陈兄弟,是不是曹当家又有好东西要换?”
陈九翻身下马,把曹林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巴图听到“袭扰哨所”“抢军粮”,眼睛顿时亮了——上个月用骏马换的线膛枪还没试过手,正痒得慌。
“不杀官差?行!”巴图拍着胸脯,“我让骑兵朝天开枪,把他们吓跑就行!军粮嘛……”他搓了搓手,“黑石部的马冬天缺草料,正好用粮食换!”
当天傍晚,三百名黑石部骑兵就备好了行装。他们不穿铠甲,只裹着羊皮袄,马背上驮着弯刀和火把,悄无声息地往燕云省边境的哨所摸去。
第一个遭殃的是“三岔口哨所”。守军正围着篝火煮肉汤,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抬头就见黑影从草原上冲来,伴随着“砰砰”的枪声(线膛枪朝天放的)。
“黑石部来了!”哨兵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寨子里跑。黑石骑兵根本不追,直接冲进哨所的粮仓,扛起麻袋就往马背上扔——里面装的是小米和豆子,正好喂马。
“剩下的烧了!”巴图一声令下,火把扔进空粮囤,火光“腾”地蹿起来,映红了半边天。等骑兵们带着粮食消失在草原深处,哨所的官差才敢探出头,看着烧塌的粮仓,腿肚子都在转:“快……快报给巡抚大人!黑石部反了!”
一夜之间,边境的五个哨所全遭了殃。黑石骑兵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只留下被烧的粮囤和吓破胆的官差。消息传到燕云省府衙,诸葛巡抚“震怒”,立刻调派两千士兵驰援边境——正如曹林所料,他把兵力往北边一抽,黑风口的防守就空了。
赵虎的铁骑比黑石部晚一天出发,却借着夜色,抄近路穿过云州府的山地,提前抵达了黑风口。
“头儿,你看!”一个骑兵指着谷口的驿站,那里亮着几盏灯笼,守军的鼾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驿站周围插着栅栏,门口只有两个哨兵,正缩着脖子打盹。
赵虎做了个手势,二十名断云卫立刻下马,猫着腰摸过去。他们手里没拿刀,只攥着块黑布——按曹林的吩咐,尽量别伤人。
两个哨兵刚觉得脖子一凉,就被黑布蒙住了眼,嘴巴也被堵住,捆成了粽子扔在草堆里。断云卫们撬开栅栏,两百人鱼贯而入,直奔后院的粮仓。
“快!把油布撕开,泼火油!”赵虎压低声音下令。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搬开粮仓的盖子,将铁皮桶里的火油泼上去,刺鼻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
“点火!”
火把扔进去的瞬间,火光猛地蹿起三丈高,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守军。他们光着膀子冲出来,看到的却是一片火海,和一群骑着黑马的影子。
“是断云寨的人!”有人认出了铁骑营的铠甲,吓得转身就跑。赵虎根本不追,勒着马喊:“撤!”
两百铁骑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等燕云军的援军赶到,粮仓已经烧成了一片焦土,只在灰烬里找到半块没烧完的令牌,上面刻着“断云卫”三个字。
“报——黑风口粮仓被烧!”
消息传到边境,驰援的燕云军顿时慌了神——粮草没了,还怎么守?诸葛巡抚接到急报,在府衙里“拍案而起”,骂道:“曹林匹夫!竟敢烧我军粮!”骂完却对幕僚使了个眼色:“传令下去,让边境的军队‘且战且退’,先回防府城。”
三天后,断云寨收到了两边的回信。
陈九带着黑石部送来的二十麻袋小米,笑着汇报:“巴图首领说,抢的粮够部落吃一个月,还说下次要跟咱们一起‘干票大的’。”
赵虎则带回了黑风口的焦土样本,上面还沾着没烧完的麦粒:“弟兄们没伤人,就是把粮仓烧得连老鼠都没剩下。燕云军现在乱成一锅粥,听说正往回撤呢。”
曹林站在沙盘前,看着燕云省的兵力被“黑石部袭扰”和“黑风口被烧”分成两半,像一条被扯断的链子,忍不住笑了:“诸葛岳丈这出戏,演得真像。”
诸葛红月端来一碗热茶,轻声道:“爹刚才让人送来消息,说朝廷的钦差已经在路上了,要‘督查剿匪进度’。”
“来得正好。”曹林接过茶,“让听风司的人‘不小心’把黑石部袭扰、粮仓被烧的消息透露给钦差,就说燕云军‘腹背受敌,粮草不济’。”
他知道,诸葛巡抚要的“剿匪不力”的借口,这下齐了。
傍晚时分,聚宝市的商户们听说断云寨烧了燕云军的粮仓,都有些担心。绸缎铺的张老板找到商政司,问:“会不会打起来?我刚进的江南丝绸还没卖呢。”
诸葛红月笑着安抚:“放心,打不起来。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燕云省巡抚上书朝廷,说“黑石部与断云寨勾结,北境大乱,军粮尽失,恳请暂缓围剿,另派援军”。京城的兵部接到奏报,果然没再催,只让诸葛巡抚“先稳住局面”。
校场边,赵虎正带着铁骑营擦拭枪支,陈九在给黑石部送来的小米过秤。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冶炼坊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曹林望着北边的草原,又看向西南的黑风口,忽然对诸葛红月说:“有时候,不真刀真枪地打,比打赢一场仗更管用。”
诸葛红月点头,眼里映着晚霞:“就像爹说的,这北境的安稳,得靠咱们翁婿俩一起守。”
风从聚宝市吹过,带着硫磺矿的微酸气息,也带着草原的青草香。一场精心策划的“袭扰”,终究成了翁婿俩联手给朝廷演的一出戏,而断云寨的根基,在这场没有硝烟的较量里,又稳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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