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县城的清晨被一阵急促的哨声惊醒。陈征披衣起身,推开县衙临时宿舍的窗户,看见一队战士正在操场上操练。晨雾中,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刺刀在朝阳下闪着寒光。
\"团长,您醒了?\"警卫员小刘端着热水进来,\"白大夫说您这几天太累,不让叫醒您。\"
陈征抹了把脸:\"有什么新情况?\"
\"高队长凌晨抓了七个汉奸,都是准备给鬼子报信的。\"小刘压低声音,\"其中有个郑家的管家,招供说郑万三跟鬼子有勾结。\"
陈征眼神一凛:\"果然如此。赵政委知道了吗?\"
\"正在审讯呢。对了,常股长找您两回了,说是有重要发现。\"
陈征匆匆吃完早饭——两个窝头和一碗稀粥,直奔前衙。常超已经在等着,身边堆满了地图和文件。
\"团长!\"常超拄着拐杖站起来,\"我整理日军文件时发现了这个——\"他递过一张发黄的图纸,\"清水县地下管网图!\"
陈征展开图纸,眼前一亮:\"好东西!有了这个,咱们防守和反击都方便多了。\"
\"不止如此,\"常超兴奋地指着几个标记,\"这些是鬼子秘密修建的地下通道,连通四个城门和主要据点!有些连老百姓都不知道。\"
\"立即派人勘察,重点检查有没有埋炸药。\"陈征命令道,\"另外,复制几份分发给各营营长。\"
正说着,赵刚匆匆走来,脸色凝重:\"老陈,郑万三招了。这老东西不仅是汉奸,还帮着鬼子搜刮粮食、强征民夫,手上有人命!\"
\"公审。\"陈征毫不犹豫,\"让老百姓亲眼看看汉奸的下场。\"
\"可他是商会会长,在本地有些势力...\"
\"越是这种人,越要公开处理!\"陈征斩钉截铁,\"否则老百姓会觉得我们跟鬼子一样官官相护。\"
赵刚思索片刻,点头同意:\"好,我这就去准备。对了,集市今天开张,你要不要去看看?\"
县城的集市设在原来的菜市街。虽然大部分摊位空着,但已经有胆大的商贩摆出自家的存货:几个鸡蛋、一捆蔬菜、手工编织的草鞋...更多的是以物易物,用半袋面粉换块肥皂,用一捆柴火换点盐巴。
陈征穿着普通战士的军装,带着常超在集市上转悠。百姓们起初有些拘谨,见八路军真的公平买卖,渐渐放开胆子讨价还价起来。
\"长官...不,同志,\"一个卖陶罐的老汉叫住陈征,\"俺能用这个罐子换点药吗?老伴咳嗽半个月了...\"
陈征蹲下身:\"大爷,我们八路军有军医,看病不要钱。您家住哪?我让人去瞧瞧。\"
老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真不要钱?\"
\"共产党的队伍,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常超自豪地说。
消息很快传开,集市上的百姓越聚越多,七嘴八舌地向陈征反映问题:东街的水井被鬼子扔了死老鼠;西头的磨坊缺个轴心;张家媳妇难产,需要大夫...
陈征一一记下,当场派战士去解决能处理的问题。正忙活着,一个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挤进人群,拱手道:\"陈团长,在下周明,原县立小学教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明将陈征引到一处僻静角落,低声道:\"鄙人有个学生,在伪政府当文书。他说郑万三有个秘密账本,记录着与日军的粮食交易和贿赂名单,藏在他家佛龛下面。\"
\"可靠吗?\"
\"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有爱国心,只是为生计所迫...\"周明叹息道。
陈征立即派常超带人去搜查。不出所料,在郑家供奉的观音像下,果然找到一个油纸包着的账本,里面详细记录了郑万三如何勾结日军压榨百姓,甚至还有几份告密信底稿。
当天下午,公审大会在县衙前广场举行。当郑万三的罪行一桩桩被揭露,尤其是账本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念出来时,群情激愤。受害家属哭诉着上前撕打,被战士拦住。
\"枪毙汉奸!还我儿子命来!\"怒吼声此起彼伏。
陈征代表军管会宣布判决:郑万三死刑,立即执行;其余从犯视情节轻重分别判处劳役或教育释放。随着一声枪响,这个为虎作伥的老汉奸结束了罪恶的一生。百姓们拍手称快,许多人当场痛哭流涕。
\"看到了吗?\"陈征对身旁的干部们说,\"这就是民心。我们严惩汉奸,老百姓才真相信八路军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公审结束后,陈征召集全体干部开会。各营汇报了战备情况:城墙修复了七成,地雷基本清除完毕,粮食储备够全城吃半个月...
\"不够。\"陈征摇头,\"日军再来,肯定会长期围困。我们必须有至少三个月的存粮。\"
\"可秋粮刚种下,离收割还早...\"军需官为难道。
\"开源节流。\"陈征敲着桌子,\"一,组织狩猎队进山打猎;二,向周边村庄购买余粮;三,全军每日两餐,省下一顿给老百姓。\"
赵刚补充道:\"还可以发动群众挖野菜、采野果。白大夫说西山有种橡子,处理后可以当粮食。\"
正讨论着,马千里匆匆进来:\"团长!总部派来的干部到了!\"
来人是晋绥边区行政公署的民政科长徐向前,带着五名地方工作干部。他们风尘仆仆,却精神抖擞。
\"陈团长!久仰大名!\"徐向前热情地握住陈征的手,\"总部首长让我转达对独立旅的嘉奖!清水大捷,震动整个晋西北啊!\"
\"独立旅?\"陈征一愣。
\"怎么,您还不知道?\"徐向前笑道,\"总部已经下令,独立团扩编为独立旅,您任旅长兼政委!下辖三个团,兵员从地方游击队和县大队补充。\"
会场顿时一片欢腾。赵刚笑着捅了捅陈征:\"陈旅长,这下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徐向前继续道:\"我这次来,除了接管地方政务,还带来个重要任务——\"他压低声音,\"总部决定以清水县为试点,开展'减租减息'运动,为全边区摸索经验。\"
陈征眼睛一亮:\"太好了!农民最痛恨的就是高利贷和地租,这政策一实行,根据地就真正扎根了!\"
交接工作持续到深夜。徐向前详细了解了县城情况,陈征则把郑万三的账本交给他:\"这里面有不少地主老财的黑材料,对开展减租减息应该有用。\"
次日清晨,陈征正准备去新划定的旅部驻地,常超拄着拐杖匆匆赶来:\"旅长!我在整理日军文件时发现了这个——\"他递过一份电报译稿,\"鬼子准备从太原调一个联队,三天后到达!\"
陈征眉头紧锁:\"果然来了...立即召开作战会议!\"
新成立的独立旅指挥部设在原日军军营。三个团长——孙猛、赵铁鹰和新调来的老红军干部王大山,以及各营营长齐聚一堂。高胜寒和常超作为直属特战连和侦察通讯连的负责人也参加了会议。
\"情报显示,日军第22联队配属一个炮兵大队,总兵力约两千人。\"陈征指着沙盘,\"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夺回清水县城。\"
\"怕他个鸟!\"孙猛拍案而起,\"老子一个团就能啃下他们半个联队!\"
赵铁鹰比较冷静:\"硬拼不行。我们虽然扩编了,但新兵太多,重武器不足。\"
\"我建议放弃县城,退回山区打游击。\"王大山提出不同意见,\"保存实力最重要。\"
会议陷入争论。陈征看向一直没有发言的高胜寒:\"高队长,你怎么看?\"
高胜寒走到沙盘前,指向城南一片区域:\"诱敌深入,火攻。\"
常超眼前一亮:\"对!利用那些地下通道,把鬼子引进埋伏圈!\"
陈征沉思片刻,一拍桌子:\"就这么办!具体方案如下...\"
作战计划迅速制定:一、佯装撤退,诱日军入城;二、利用地下通道秘密潜伏精干部队;三、等日军主力进城后,同时引爆预设炸药和燃烧弹,火烧连营!
散会后,各部队立即行动起来。百姓们也接到通知,准备暂时撤离到城北山区。出乎意料的是,许多青壮年主动要求留下参战。
\"长官,我熟悉每条街巷!俺爹被鬼子杀了,俺要报仇!\"...
陈征从中挑选了五十名本地青年,编入侦察连,由常超负责训练。他们将成为部队在巷战中的\"活地图\"。
傍晚,陈征正在检查工兵连制作的燃烧弹,白景琦找上门来:\"陈旅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白大夫请讲。\"
\"我想正式加入八路军。\"白景琦推了推眼镜,\"这段时间的经历让我明白,只有共产党才是真心救国的力量。\"
陈征大喜:\"太好了!总部早就想建个野战医院,正缺您这样的专家!\"
\"不过...\"白景琦犹豫道,\"我在北平还有些医学资料和设备,如果能取来...\"
\"这个交给我。\"高胜寒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给我地址和接头人。\"
白景琦写下信息交给高胜寒,又取出一个小木盒:\"这是我研制的特效金疮药配方,请交给太行山根据地的制药厂。\"
高胜寒接过木盒,难得地说了句:\"保重。\"
夜深了,清水县城却灯火通明。部队在紧张备战,百姓在收拾细软。陈征站在城墙上,望着这座刚刚光复又要暂时放弃的城市,心中百感交集。
赵刚走过来,递给他一支烟:\"舍不得?\"
\"嗯。\"陈征深吸一口烟,\"但为了长远胜利,暂时的撤退是必要的。\"
\"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赵刚望着远方,\"不光会打仗,更懂得建设。这才几天,清水县已经焕然一新了。\"
陈征摇摇头:\"是老百姓的力量。他们渴望光明,我们只是点燃了火种。\"
远处,第一支撤离的队伍已经出发,火把连成一条长龙,在夜色中蜿蜒向北。那光芒虽然微弱,却坚定地刺破黑暗,如同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不屈的希望——无论黑夜多么漫长,黎明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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