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压下内心的狂喜与激动，叶尘开始有意识地在市场里测试和适应自己的新能力。
他现在的感觉非常奇妙，仿佛开启了第六感。
当他不主动去触碰或者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件物品上时，周围是正常的。可一旦他的目光扫过某个摊位，或者手指不经意间拂过某件东西，各种各样奇怪的“心声”就会像潮水一样涌入他的脑海。
他走到一个专门卖铜器杂项的摊位前。
这个摊位的老板是个满脸精明的中年汉子，正唾沫横飞地向一位游客推销着他摊上的宝贝。
“大哥，您看这把铜锁，清代中期的，纯铜打造，上面的花纹都是手工錾刻的，寓意‘四季平安’，买回去镇宅，那是一等一的好！”
叶尘的目光落在那把看起来古色古香的铜锁上。
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立刻在他脑中响起：
“嘿嘿，我才不是清代的呢，我上个月才从浙江的五金厂里出来！我身上的‘古锈’是我老板用盐酸和氨水兑出来的，做旧手法还不错吧？那个游客快买啊，你买了我老板就能去搓一顿好的了！”
叶尘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他又看向旁边一串看起来包浆厚重、油光锃亮的深褐色佛珠。
“我这串佛珠可是个老物件，至少是民国时期的，是一位老方丈盘玩过的，上面都有灵性了！”摊主继续吹嘘道。
佛珠的心声也跟着响起，充满了不耐烦：
“别盘我了！求求了，再盘我身上的漆都要掉了！我就是普通的塑料珠子，我老板花五块钱批发的，回来自己拿鞋油和颜料上了点色！什么老方丈，明明是他自己天天在手上搓，手上的油泥都快把我包住了，恶心死了！”
叶尘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强忍着笑意，继续往前走。
整个古玩市场，此刻在他耳中，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喧嚣的菜市场。
不，比菜市场还要吵闹。
菜市场里叫卖的至少还是货真价实的大白菜和猪肉，而这里，充斥着的全是各种假货的喧嚣和抱怨。
“我是树脂做的仿象牙，别拿火烧我，我会化的！”一个“象牙”摆件在尖叫。
“快看我，我是不是很像宣德炉？其实我是黄铜的，我肚子里的‘宣德年制’款是我老板照着书描的，字丑得一批！”一个香炉在自我吐槽。
“呜呜呜，我明明是个酱油瓶，为什么要在我身上画几条鱼，冒充元青花啊？我的身价配不上啊！”一个瓷瓶在哭泣。
“我是新纸画的，然后用茶水泡过，再用烟火熏黄，装裱师傅的手艺真不错，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儿！”一幅所谓的“古画”在洋洋得意。
……
这些声音，成千上万，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一股巨大的信息洪流，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脑仁生疼。
叶尘这才明白，这个“万物心声”的能力，也并非那么好用。
它就像一个没有“关键词过滤”功能的搜索引擎，把所有真真假假的信息一股脑地全塞给了你，需要你自己去分辨，去筛选。
而在这片假货的海洋里，想要找到那唯一的、可能存在的真品，其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叶尘的直播间里，观众们看着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一个又一个摊位前走走停停，拿起一件东西看看，又迅速放下，脸上还时不时露出古怪的表情，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主播到底在干嘛啊？逛菜市场呢？”
“我看他不是来捡漏的，是来搞笑的吧？”
“摸了半天，没一个敢讲的，我还以为是大师呢，原来也是个二把刀。”
“主播，你行不行啊？不行就关播吧，看着着急。”
……
面对直播间里越来越充满火药味的弹幕，叶尘却根本无暇顾及。
他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无数假货的“心声”像是无数只苍蝇，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吵得他心烦意乱。
他必须集中全部的精力，在这片嘈杂的噪音中，努力去寻找那个可能存在的、与众不同的声音。
属于真品的声音，会是什么样的呢？
是高傲？是沉静？还是带着历史的沧桑？
叶尘不知道。
他只能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在喧嚣的闹市中，一步一步地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神迹。
他穿过一个又一个摊位，听到了无数假货的自我介绍和内心独白。
有吹嘘自己做旧手艺高超的，有抱怨自己出身低微的，有害怕被人识破的，甚至还有两个假玉镯放在一起，正在互相攀比谁的“石纹”做得更逼真。
这些声音汇集在一起，几乎快要把他的脑袋撑爆。
叶尘的额头上再次冒出了冷汗，脚步也变得有些虚浮。
他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靠在古老的宫墙上，大口地喘着气。
看来，这个能力对精神力的消耗非常大。
他必须学会控制它，学会屏蔽掉那些无用的“噪音”，将注意力集中起来，进行精准的“扫描”。
叶尘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他试着在脑海中下达指令：“屏蔽掉所有现代工艺品的声音。”
然而，并没有用。
那些嘈杂的声音依旧存在。
“看来只能靠我自己去适应和过滤了。”叶尘苦笑一声。
他休息了几分钟，感觉头疼稍微缓解了一些，便准备继续。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系统发布的24小时任务时限，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再找不到目标，今天可能就要无功而返了。
他定了定神，目光再次投向前方。
这一次，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漫无目的地乱看，而是学着集中自己的意念，将“探查”的范围缩小到自己正前方的三米之内。
这样一来，涌入脑海的声音果然少了很多，虽然依旧嘈杂，但至少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了。
他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继续自己的寻宝之旅。
此刻的叶尘，就如同一个行走在雷区中的排雷兵，小心翼翼地分辨着每一个信号，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目标。
他的直播间里，人数已经掉到了五十人以下。
剩下的几十个观众，大多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想看看这个行为古怪的主播，最后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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