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站定,清朗的声音透过某种扩音法阵,清晰传遍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诸位,静一静。”
他先是简单回顾了上凌城近期经历的波折。
从矿区深处诡异遗迹的出现,到各家精英弟子深入探查不幸被困。
再到城中突发石化疫病,人心惶惶。
“今日此宴,便是为了感谢诸位。”
“感谢各位在此危难之际,向上凌城伸出援手,共克时艰。”
“尤其要感谢流云殿的玄云护法,不远万里而来,出手救出我上凌城多名年轻俊彦。”
白明朝着玄云护法的方向,深深一揖。
玄云护法端坐席间,含笑点头,一副高人风范。
“还要感谢赵远先生,孙茂先生。”
白明话锋一转,看向赵远与孙茂所在的方向。
“两位以超凡的丹道造诣,不仅迅速研制出缓解石化病的通用丹药,解救了无数百姓于水火。”
“更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内,针对小妹白悦的特殊危重情况,再度改良丹方,炼制出特效奇药,将其从生死边缘拉回。”
此言一出,厅内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与议论。
“竟有此事?那石化病如此凶险,他们竟能这么快研制出丹药?”
“还是针对白校尉的特效药,这赵远和孙茂是何方神圣?”
“孙茂我知道,陈家丹堂的一个普通丹师,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
“那赵远……莫非是哪个隐世丹道世家出来的?”
白明待议论声稍歇,继续道:“上凌城能迅速平息风波,重归安宁,诸位功不可没。”
“请满饮此杯!”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举杯响应,气氛热烈起来。
侍女们穿梭席间,开始布菜上酒。
不多时,白明走下台,径直来到白悦这一桌。
他在白悦与赵远之间的空位坐下,刚好将两人隔开。
“赵兄,孙兄,我代表家父与小妹,再次谢过二位。”
白明端起酒杯。
孙茂受宠若惊,连忙也端起酒杯。
赵远则从容许多:“白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
陈若笑着举杯:“赵兄此言差矣,这可不是什么举手之劳,这叫妙手回春,活人无数啊。”
他继续道:“若非赵兄与孙兄,白兄今日怕是还要为石化病焦头烂额。”
刘逸尘也难得开口,声音清冷:“遗迹之中,赵兄与林小兄弟的援手,刘某也铭记于心。”
白悦默默听着,没有插话,只是端起酒杯,对着赵远与孙茂,轻轻抿了一口。
就在这时,一道活泼的女声插了进来。
“哎呀,逸尘,你坐那么远干嘛,让我跟小朋友说说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容貌俏丽,眉眼间带着几分活泼的女子,正笑吟吟地走过来。
正是刘家大小姐,刘逸尘的姐姐,刘雅萱。
刘逸尘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刘雅萱却不管他,直接挤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去去,跟你那些同僚坐一块儿去,别妨碍我跟小朋友交流感情。”
刘逸尘:“……”
他看了一眼自家姐姐,又看了一眼林志天,终究还是默默起身,换到了旁边的空位。
刘雅萱心满意足地在林志天旁边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小朋友,你这身衣服真好看,谁给你挑的呀?”
林志天小脸依旧紧绷,对这身行头怨念颇深。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用眼角瞥了一下赵远。
那意思很明显:罪魁祸首在那儿。
赵远感受到那道“谴责”的目光,强忍着笑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上扬的嘴角。
“哦?”
刘雅萱顺着林志天的视线转向赵远,眼睛倏地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
“赵公子好眼光啊!”
她兴致勃勃地指着林志天身上的衣袍,语气里满是欣赏。
“这身衣服,用料和款式,都颇为不俗呢。”
“尤其是这银线勾勒的云纹,还有这些莹润的珠子和轻飘飘的缎带,啧啧,多别致!”
林志天听着这些在他听来刺耳的形容,感觉自己像个被精心打扮、即将送上台的戏偶,浑身不自在。
他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刘雅萱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说起来,这衣服上的祥云纹,还是我特地让绣娘一针一线勾勒的,配上东海珍珠,多仙气!”
她越说越起劲,又指了指林志天袖口的缎带。
“还有这几条飘带,走路的时候轻轻摇曳,小孩子穿上,活泼又灵动。”
林志天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已经钻地的孙茂和王启:兄弟,你也?)
偏偏刘雅萱还毫无所觉,笑吟吟地转向赵远。
“不瞒赵公子,其实这套衣服的样式,细节处,大多是我跟我一位好闺蜜一同琢磨出来的呢!”
“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想着给家里的小辈穿,要的就是这份精致和与众不同。”
“可惜家里小辈不领情,最后送去了闺蜜家的成衣铺。”
赵远闻言,眉梢微微一挑。
他看了一眼身旁快要石化的林志天,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原来如此。”赵远放下茶杯,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赞赏。
“刘小姐慧心巧思,品味卓然,在下佩服。”
“能将寻常布料,点缀得如此生动有趣,实属难得。”
刘雅萱被夸得心花怒放,脸颊微红。
“赵公子过奖了,不过是些女儿家的小玩意儿,闲暇时的涂鸦罢了。”
她摆摆手,笑容却更加灿烂。
“主要还是赵公子您有眼光,肯为小公子挑选这样独特的衣裳。”
“不像某些人,”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刘逸尘,“整天不是黑就是白,一点新意都没有。”
刘逸尘:“……”无辜躺枪。
刘雅萱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说起来,赵公子如此年轻有为,不知……可有心上人了?”
此言一出,石化的林志天、埋头用餐的孙茂、同桌的几位公子哥儿,连同一直沉默的白悦,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来。
就连邻桌的一些人,似乎也竖起了耳朵。
赵远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
他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认真。
“刘小姐说笑了。”
“家姐早逝,留下阿天这么一个外甥,如今我既为人舅,便要尽长辈之责,将他抚养成人。”
“眼下,实在无心考虑个人私情。”
他这番话说得坦荡磊落,既解释了自己与林志天的关系,也委婉地回绝了刘雅萱的试探。
刘雅萱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她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却不想,竟无意中触及了赵远的伤心事。
她看着赵远,又看了看旁边低着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的林志天。
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歉疚。
能如此尽心尽力地照顾亡姐留下的孩子,赵远对他姐姐的感情,想必也是极深的。
刘雅萱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了一副夸张的愁容。
“唉,说起来,我家逸尘也是个老大难。”
她指着不远处正襟危坐,假装没听见这边谈话的刘逸尘。
“整日里就知道练剑练剑,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点情趣都没有。”
“要是他能有赵公子一半的品性,一半的审美,再有王启一半的……嗯,会哄女孩子开心,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用为他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了!”
王启正端着酒杯喝酒,闻言差点一口喷出来。
“咳咳……刘大小姐,您可别拿我开涮了。”
刘逸尘的脸颊似乎抽动了一下,他放下酒杯,冷冷地瞥了自家姐姐一眼。
“姐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吧。”
随即,他话锋一转,看向王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
“我倒是听说,王兄年少时,曾对府上一位貌美的侍女许下诺言,说待他长大,便要娶她为妻。”
“不知王兄近期,可有将此事提上日程?”
“噗——”
这次,王启是真的把酒喷了出来。
幸好他反应快,及时扭头,才没殃及邻座。
刘雅萱眼睛瞪得溜圆,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她看看满脸通红,手忙脚乱擦拭嘴角酒渍的王启。
又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白悦。
那表情,活像一只偷到鸡的狐狸。
刘逸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逞的浅笑,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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