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的，本来刚在车间的躺椅上躺下准备午休一会的季小波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让他不得不赶回了揽海。
丁延背对着门口站在箭道前，黑色运动服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右手搭弓，左手扣弦，弓弦拉满时臂肌线条绷紧，随着 “咻” 的一声轻响，箭矢稳稳钉在二十米外的靶心，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季小波推门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语气带着点刚被打断午休的不满：“丁少这兴致不错啊，大中午不找个地方午睡，跑我这儿来射箭。”
丁延转过身，手里还握着弓，指腹轻轻摩挲着弓弦，眼底没什么情绪，只有靶心的阳光在他瞳孔里晃了晃。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季小波身上，看见他还打着哈欠，“看来我打扰你午睡了？不好意思。”
“明知道是中午还要打扰，我很难相信你道歉的诚意啊。”
“还真不是，我没有午睡的习惯，所以没有想到这一点。”丁延摊开手难得的解释了一番。
“那是你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不累自然就不需要休息。”他伸手拿起一旁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才让他稍微清醒了点，“说吧，大中午来找我，不是就为了让我看你射箭吧？”
“差不多，你这边比较清净，我过来找你玩玩。”
又是一只箭没入靶心，虽然用的是竞技用反曲弓，有科技加成，但箭箭十环，可见丁延在这上面应该已经钻研不少时间了。
“那你自己玩吧，我还有事要忙。”
季小波抬腿就准备离开，他又不是这些个公子哥一天闲的没事，没时间在这陪他玩。
“欸欸，别急啊。”见他这么果断要走，丁延忙放下里弓箭，走上前来拉住了他，“我要去长安上班了，临走前想和你见一面。”
履职啊，难怪，季小波停住了脚步。
“和我有什么好见的，你应该去找你的那些朋友。再说了，这又不是古代，一个飞机几个小时就能回中海，有必要临走前见一面吗？”
“我们不算朋友吗？”
“目前来说，我们只见了两面，还真不算。”季小波认真的回道。
“......你这人啊。”丁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 活了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地 “划清界限”。
“见过两面还不算朋友？那现在，交个朋友？”
”先进入考察期吧你。”
“......行吧。”他有些哭笑不得，“其实我也没几个朋友，该打招呼的都打了，今天特意过来和你说一声。”
当朋友，最起码得地位相当吧，从这方面来讲，他确实是找不到几个。要么就是能玩到一起去的，但他好像也不需要。
”其实我也不算在长安就职，而是咸阳的一个县，永寿县，是挂了名的贫困县，交通也没那么便利。”
“贫困县？好地方啊。”季小波拍了拍手。
贫困县对当地的普通人来说是束缚自身的泥潭，但对官员来说可是施展抱负的好地方，越是贫困才越容易出成绩，这样升职的时候才有资历。否则的话，把你调到中海坐办公室，你去哪里做成绩去？越想爬的高，起步就越是要低，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确实是好地方，不过，怕是没有个两年从那山沟沟出不来啊。”丁延有些头疼。
两年时间，足够他找一些关系在当地做一些成绩了，然后顺理成章的升职。
其实，既然能在长安周围，那就说明已经不算太偏僻了，但对于这位大少来说，估计就连长安都算是穷乡僻壤，更别说一个贫困县了。
“两年你还不满足，那你让那些累死累活考上公务员然后一干就是七八年的人怎么想？”
季小波自己就曾是考公大军的一员，不过在试过一次差的太远后，他就果断放弃了，因为那个题他做起来实在是太费劲了。
“不同人不同命，我有什么办法，和你比，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吃了上顿愁下顿呢。”丁延摊了摊手。
也是，这年头，羊水就是人生的分水岭，命不好的话，就只能看那虚无缥缈的运气了。
“扶贫我可帮不了你，我也没有那样的公司，我总不能去那种地方造火箭去。”
“哈哈，我还不至于那么傻逼，你这尊大佛自然是要到关键的时刻才能请出来。”
他现在过去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什么事都轮不上他，没必要太过张扬。先随便找几个关系，帮忙搞点农副产品投资就行了。季小波这种关系，他的打算是至少等到处级，调到长安后再用的，那时候才有足够的空间好好发挥。
“今天就是找你聚聚，先讨好讨好你，跟你打好关系，等以后好吹嘘一下，毕竟说不定你哪天就成首富了。”丁延开着玩笑。
“随便你吧。”
首富？他早就是了，别说什么李超人藏富，就是不藏也不是他的对手。
“顺便问一句，听说前两天帝都宋家有人来找你了？”丁延又将弓拿了起来，边瞄准边向他问道。
“什么宋家，不认识。”
既然都回来了，季小波现在也不着急走了，坐在一边休息了起来。
“真不是我有意查的，他来的那天我刚好在这里看到了。”
中海的事，如果这位丁少想知道的话，随便查查就能办到。
“哦？没看出来，你也是这里的会员？”季小波挑了挑眉。
“当然了，金卡会员，每年最少给你贡献了几百万呢。”
”我不知道什么宋家，宋知礼的话，别人介绍他的，只是跟我谈一笔生意而已。”
“别开玩笑了好不好，季总，季大少，你第一次见面都认识我，能不认识他？”丁延表情有些夸张。
“在你的地头我当然要认识你，不然哪天冲撞到了岂不是麻烦？至于什么帝都宋家，我真不认识，也不清楚。”季小波淡淡说道。
帝都离他太远，他没事也不想去这个权力的中心。
“真的吗？”丁延嘀咕了一句，“算了，我就是顺便跟你提一嘴，这个宋知礼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跟他做生意，你当点心。”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有点可笑，他们这种处于金字塔顶层的人居然会说别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确定不会连自己一起骂了吗？
“怎么说？”季小波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种人从商，手段还用我多说吗？”丁延反问道，“不过你季总自然是不用担心，不仅自身背景够硬，而且还有大佬保你。”
官二代从商，用资源来换取利益的已经算是好人了，至于空手套白狼，吃人不吐骨头的更是再常见。只不过，现在大家都比较收敛了而已，手段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
“大佬保我，谁啊？”季小波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装？赵市长的女儿都去给你打工了，你还搁着装。”丁延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你该不会以为我在吃女人软饭吧？”
“这倒不至于，发展中海自己的高科技企业原本就是赵市长所看重的。”
帝都有字节百度菁东，鹏城有企鹅和菊厂，杭城有阿里和猪场，反观中海，好像只有个并夕夕的总部。华夏经济最繁华的城市，怎么能没有自己的本市高科技企业呢？
“而且，你这最多就是贪图人家的美色，还算不上吃软饭。赵小姐倒确实是美女，可惜，被你捷足先登了。”
“说话负点责任，她只是我公司的副总，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我这人做事一向是敢做敢认的。”季小波提醒了他一句。
“额......”丁延挠了挠下巴，“那照你这么说，我可以去追求赵小姐了？”
“.........去吧，我鼓励你。”
“开个玩笑，她年龄大我太多，不太合适。”
“这话要是让她听到，你就惨了。”
敢说她年纪大，绝对要被一顿喷。
“你别告诉她不就完了。”
“看我心情吧。”
“行，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一起玩玩？”丁延举了举手里的弓箭邀请道。
“科技产品有什么意思，我让你看个别的。”季小波不屑的笑了一声，然后走到一旁，打开了一个柜子。
里面没什么花哨的装饰，只静静躺着一把黑色反曲弓，弓臂弧度流畅，握把处缠着深棕色防滑绳。
这把反曲弓静静卧在红木柜中时，不像现代弓那般透着冷硬的金属感，倒像件浸了岁月的老物件 —— 弓臂弧度是自然的 “c” 形，不是机械切割的规整，而是老木匠凭着手感刨出的流畅曲线，从握把处往两端渐次收窄，到弓梢位置轻轻上扬，像极了展翅欲飞的鸟翼。
弓臂主体是桑木胎，表层泛着温润的浅棕光泽，凑近能看见木料天然的纹理，顺着弓臂走向蜿蜒，有些地方还留着细微的木纹结疤，没被刻意磨平，反而成了独一无二的印记。最特别的是弓臂外侧裹着的一层水牛角片，经过脱脂处理后呈半透明的琥珀色，用鱼鳔胶严丝合缝地粘在桑木上，阳光照过时，能隐约看见牛角片下的木纹，木与角的质感在光影里交融，既透着木料的温软，又带着牛角的坚韧。
只有弓身和弦，简简单单，但却像极了艺术品。
“这是......” 丁延的目光瞬间被吸引，放下手里的弓走过去，指尖刚碰到弓臂，就感觉到木料的温润质感，“手工做的？”
“之前在拍卖会上拍的，据说是个手艺人做的，用的是桑木胎，外面裹了层牛角片，拉力六十斤。”
“六十斤拉力？这是以前的一石弓啊！” 丁延的声音里满是惊讶，他玩弓箭多年，深知纯靠臂力拉动六十斤的反曲弓有多难，“你拉的动这个？”
拉六十斤的弓可跟提六十斤的东西不一样，提重物是靠腰腹发力，拉弓得靠肩背、手臂的巧劲，还得稳住力道不抖。简单来说，不仅得力气大，还得熟练。
季小波没回话，只是侧身站在箭道上，左手握住握把，右手食指、中指扣住箭尾，腰背缓缓挺直 —— 原本松弛的弓弦在他发力时慢慢绷紧，弓臂弯出一道流畅的 “c” 形，像被风拂过的柳叶，却透着不容撼动的力道。他的肩膀微微下沉，手肘与肩同高，目光越过箭尖，稳稳锁定三十米外的靶心，连额角都没渗出半分汗，显然对这点拉力对他并不算什么。
“科技产品有什么意思，有滑轮借力，还有瞄准器瞄准。” 季小波的声音平稳，指尖却在悄悄调整力度，“反曲弓不一样，拉弓的角度、手指的力道、呼吸的节奏，差一点都不行 。”
话音落时，他手指轻轻一松。箭矢带着细微的呼啸声破空而去，速度比竞技反曲弓射出的箭快了近一倍，箭杆在空中划出一道极淡的残影。
然后，“咚”的一声，命中目标。
只是，这箭靶上怎么看不到箭呢。
丁延忙跑近看了看，他刚才明明听到了命中的声音，怎么看不见箭去哪了。
直到走到箭道的末尾，他才发现了那只箭的踪影。
那支箭正静静的插在箭靶后面的木制板子上，箭头已经完全进去了，可见力道之大。
他愣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连腰都直不起来：“哈哈哈哈季小波！你刚才还说反曲弓看技术，结果呢？箭都射到挡板上了！这就是你吹的‘拉弓角度、呼吸节奏’？”
什么啊，刚才吹那么牛逼，姿势也挺唬人，以为他是个高手，结果就这啊。
季小波站在原地，脸颊难得泛起一丝尴尬。他轻咳一声，强装镇定：“刚才手滑了，没调整好。”
这种传统弓没有个几年的时间怎么可能熟练，他也只不过就是个新手，没有瞄准器的辅助，运气好的时候才能射中几箭。本来想装个逼的，没想到运气这么差。
“手滑？” 丁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走到挡板前拔出箭，箭杆上还沾着木屑，“六十斤拉力的弓，你跟我说手滑？”
”你就说我拉没拉开吧，你拉的开吗你。”他一脸不屑。
“我承认我拉不开六十斤的反曲弓，但我至少不会吹完牛就翻车啊！” 丁延笑得更欢了，拍了拍季小波的肩膀，“不过，能拉开六十斤的弓已经很厉害了，就是准头差点 —— 以后多练练，说不定真能成高手。”
季小波哼了一声，把反曲弓放回红木柜，“反正我不玩科技产品。”
你笑我射不准，我就笑你没技术含量。要学会用自己优势来攻击别人得弱势，他在这方面玩得很6。
“得得，你牛逼，以后遇到这种弓给我也整一把，我也喜欢。”
“你又拉不开，拿来装逼啊？”
“对啊，跟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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